“不是算的,是那女仔剛才告訴我的,那人就是她父親。當時你們站在那柳樹邊,她父親拿過相機,擺弄了一陣說不懂拍,小麗你就走過去教他,隻剩你老公站在原位——就在那時候,那女仔乘虛而入,她父親就幫她拍了一張。”
話說到這份上,沒啥好懷疑了。龍揚隻覺得冷,一陣陣地抖。秦麗緊張地問:“大姨,那現在怎麼辦啊?”
阿婆說:“沒事,你們把底片和照片給我,我畫一張符燒給她就行。記住,以後可要多行善積德,才不會邪祟上身。還有,杭州那地方,你們三代以內就別再去了。”
……
講到這裏,香如菲問我:“餘老師,你應該猜到了吧?我講的,就是我爸和我媽的故事。我的真名,叫龍菲。”
我點點頭,一邊在想,這故事的破綻在哪裏……
“我小時候見過我那位姨婆,她對我挺好的,不過在我13歲那年就去世了。”龍菲說。
“就因為你姨婆的話,你父母才堅決反對你去杭州讀書?”
“嗯,”她點點頭,“餘老師,你是不是覺得很無厘頭?”
“不會,”我盡量裝作相信的樣子,“可是,你希望我幫你什麼忙呢?”
“餘老師,我知道你也是不信鬼的。可我爸爸媽媽好歹也算是知識分子啊!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的忙,去跟我爸爸媽媽說一聲。你的話,應該比我有用。”
“餘兄,你就幫幫她吧。”這時玫瑰發話了,我才發覺,原來她在旁邊一直聽著。
“好吧。”我說,“這樣吧,如果你父母方便的話,我們現在就過去,行嗎?”
“那太謝謝了餘老師,我們現在就過去。我爸爸媽媽都在家的。”龍菲高興得跳起來。
“你去嗎玫瑰?”我問。
“不了,我還得看店,你們去吧,有結果及時告訴我就行。小MM,祝你好運。”
“謝謝玫瑰姐。”
下了樓,上了車,龍菲指路,我們到了多寶路她的家。
這是一座典型的老廣州民居,趟櫳門也保留得很好。
龍揚和秦麗,這兩位故事中的人,現在就坐在我麵前。讓我感覺有點意外的是,這對五十歲左右的公婆看起來要老得多,說六十都有人信。而且……說實話,龍菲長得一點都不像他們。
“老竇(父親),老媽,這位是餘老師。”
“龍先生,龍太太兩位好。”
“老師?”龍揚打量著我,“高中的?”
“不是的老竇,餘老師是作家,專門寫鬼故事的。”
“哦,是作家。你想讀中文了嗎?”龍菲媽秦麗說。
“不是的,龍先生和龍太太……”我趕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我希望能聽到他們說,這故事是假的,是龍菲編出來的。
可是,當他們聽完我的話後,互相對視了一眼,又看了龍菲一眼。龍菲低下頭,眼睛紅了:“我就是想去讀中國美術學院嘛!”
“餘先生,你的意思是?”龍揚問我。
我有點尷尬:“龍先生,龍太太,當然,我隻是個瞎編鬼故事的。我相信小菲跟我想的一樣,就是你們對他講的那個故事,可能……可能不全是真的。那麼不許她去杭州讀書,是不是有其他的理由?小菲也是成人了,如果有其他正當的理由,我相信她會理解並尊重你們的。隻是,目前……”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似乎用眼神在交流著什麼。接著,龍揚對小菲說:“小菲,既然你把餘先生請來,我們相信他是一個比較值得你信賴的人。這樣吧,是否可以讓我們先跟餘先生談一談?”
龍菲愣了一下:“老竇,你的意思,讓我回避一下。”
“是的。可以嗎?”
“那……好吧。餘老師,”她轉向我,“麻煩你了。”
龍菲走後,屋裏的氣氛又有點尷尬。
“餘先生,你不知道,我們這個女兒……”龍太太歎了口氣。
“怎麼了?挺聰明懂事的一個孩子啊。”我不解。
龍揚對老婆說:“你去拿出來給餘先生看看吧。”
龍太太轉身進了臥室,從臥室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個大信封。她當著我的麵,將封口撕了,從裏麵倒出兩張7R大的照片來。
我接過照片一看:西湖,蘇堤,柳樹。一看就知道是年輕時的龍揚站在左側,右手摟著一個女孩,女孩留著披肩長發,穿著白喬其上衣和紫色的長裙,幸福地笑著。
我再看一眼當年的龍太,沒錯,照片上,就是在杭州度蜜月時的龍揚和秦麗。
可是看到第二張時,我渾身一震——在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龍揚,同樣的手勢,摟著的卻是另一個女孩!這女孩明顯比秦麗漂亮,她穿著白底黑點連衣裙,黑色涼鞋加白色短襪,微笑之間略帶哀怨。
這不正是龍菲嗎?五官、身材,都一模一樣!
“餘先生,你的表情,我一看就知道。很震驚,很懷疑,是吧?”龍揚的語氣有著一點點無奈和嘲諷。
我完全失語了。
龍太說:“餘先生,我知道你會有很多疑問,正如22年前的我們一樣。我知道你會說,現在的技術,做一張這樣的照片出來完全沒問題。可問題是,我們要去做這樣晦氣的照片幹嗎?就為了不讓女兒去杭州讀書?餘先生,你覺得我們是神經病嗎?這張照片,當年我們曬了兩張,一張我大姨燒給她了,另一張我們留著,可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敢讓小菲看到。我前幾天雖然跟她講了我們的故事,可也沒說到這一點上,怕她受不了刺激。”
龍揚接著說:“餘先生,你可以不相信,我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信。可是,對於我來說,秦麗她姨媽的話,我不能再懷疑了。6年前她老人家去世之前,一再叮囑,不能讓小菲去杭州。女大十八變,當小菲越來越像向我借影的女孩時,換成是你,你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