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2 / 2)

跑了很久,直到馬車駛到縣丞城外才停下,許久不見也不見有動靜,沈赫隻得下車去看看情況。隻見在一土丘處,晏雪行用手中的劍挖著坑,因那劍削鐵如泥,挖個土坑自然不在話下,沈赫上前看時,土坑已挖了有好幾尺深,不多時晏雪行便把那孩子輕輕放在土坑之中,然後把那孩子蜷縮的身體慢慢放平,就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樣…

可憐的孩子連個墓碑都沒有…晏雪行往旁邊的樹上折了一根樹枝插在墳頭,這便算是他的墓碑了。

泥土不知何時弄髒了晏雪行的衣服,他也全然不顧,跪坐在那親手所立的墳前,眼中依然淚光閃動。

沈赫終是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晏雪行抬頭看著沈赫,絕美的眸子有著令人心碎的破碎感,讓沈赫對他說不出大聲的話來。

:“究竟怎麼回事?”沈赫又問。

晏雪行似是極為難過,許久,才微微顫聲低喃道:“是我…害死他的…”

:“今日一早,我見到了這孩子,給他餅吃,他卻說是要帶回去給他娘親…受他孝心所動便給了一錠銀子給他,沒想到被別的乞丐看見了…”

沈赫歎了口氣,不用晏雪行說下去他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晏雪行這菩薩心腸的,施舍那孩子一錠銀子被別的乞丐看見,為搶那錠銀子竟當街就把那孩子殺了…

換作以前,沈赫定是要出言諷刺一番的,如今看到那個可以幾招之內便可以取自己性命的人零零破碎的樣子,不知怎麼的破天荒生出憐惜來,張了張嘴道:“前輩莫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吧?錢財不可露人以白,這個道理不知道嗎?更何況你送他的是那麼大一錠銀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沈赫本是想要說些安慰的話,沒想到叨叨絮絮說出來的,卻是聽來不大好聽的話。

晏雪行此時自然是明白了個中緣由,但鑄成大錯,也無法挽回了。

他心懷愧疚的看著那墳頭,拿出酒壺,往墳頭倒完才起身轉頭離去。

過了半日,馬車已到定州與湖州地界,過了湖州便是杭州了,竟是在走回頭的路,沈赫心中暗道。

又過了整整三個時辰,晏雪行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在趕路,顯然是因為早上的事,他還是心情低落。

可馬車上的兩人卻受不了了!隻見鄭玉麟本就消瘦憔悴的臉蒼白如紙,顛簸的山路讓他不知吐了多少回了…

沈赫也好不了哪去,穴位被封,整個身體脈絡不暢,顛簸的山路顛得他整個五髒六腑疼得像要破體而出。

沈赫再也受不了了,拉起車簾,虛弱的對晏雪行說道:“我說,前輩…你一刀給我個痛快吧!受不了了…再說了…人不死馬也得要累死了!”

晏雪行勒住韁繩,喝定馬車,回頭看了看二人,隻見一個個的麵如菜色,那馬兒更是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撲通”一聲便跪坐在地上再不願起來…

再過去就是湖州地界,他以為今晚可以在前麵三十裏路的南潯縣丞落腳的,看來,今晚得露宿荒野了,如今這樣的情況,是怎麼也走不了了。

此時已是哺時,日落西山,殘陽如血。

幾人在路邊生起火休息。

終於停止了顛簸,沈赫下了馬車,見到路邊草地就往上麵一躺,舒服的舒展身骨,在馬車上蜷縮太久,舒展的筋骨“咯咯”直響。

鄭玉麟下了馬車便翻江倒海吐了個痛快,其實胃裏已經沒有什麼可吐的了,隻是一抽一搐幹嘔…

等二人緩過勁來,晏雪行已經生了火,把行囊裏的餅和肉幹拿出來放在火上烤,隻一會便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來。

正在幾人慢慢地吃著餅,啃著肉幹時,耳邊傳來馬蹄聲,抬眼望去,來了幾匹高大精神的馬,那馬上是幾個精碩的漢子,隻見他們身材高大,須發濃密整齊,手腳骨節虯結有力,身穿麻料布衣,這一看就是練武之人…

那幾人見到晏雪行幾人,勒馬停住,一個像是他們首領模樣的男人跳下馬來,抱拳朗聲道:“我們兄弟幾人趕路至此,對周遭並不熟悉,請問各位俠士附近可有村落能歇腳的?”

晏雪行望向幾人,見幾人皆是一臉勞途奔波的苦色,再看看自己身邊的二人不禁有同理憐惜之心,起身抱拳回禮道:“壯士,在下也是途徑此處,本打算到三十裏外的南潯縣丞落腳的,如今看來是走不了了…”

見晏雪行身背長劍,動作不動聲色間行雲流水,幾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拱手作了個答禮,那為首便帶著幾人策馬揚鞭而去…

奔騰而去的馬兒揚起漫天的塵土,隨著幾人高聲策馬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沈赫卻看著血陽下那幾道消失的背若有所思,晏雪行見狀似是不經意的問:

“你在想些什麼?”

沈赫收起目光,並不搭話,拿起烤好的肉幹就往嘴裏送,他知道晏雪行雖有二十六七,但應該隻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對很多事都存有赤子之心,有些事就不要告訴他徒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