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落垂首,歉然一笑,道:“禦,我不會唱。小時候我娘想教我唱歌,試了幾次音後,娘說我嗓子沒天分,就沒再學。”手中衣裳補好,她將針腳繞成結,咬斷。錦袍遞至他手中時,已完好如初。
他的手憐惜地按在她手上,聲音醉人,“煙兒,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分的女子。”
其實問完這些,風離禦心中升起一縷疑惑。當年李翠霞帶著兩歲的煙落自雲州來到晉都找樓封賢,多年來,煙落的身份總受爭議。奇怪的是,李翠霞不善女紅,不善琴棋書畫,隻會唱歌,煙落卻相反。李翠霞他見過,美得媚俗,毫無氣質。可他的煙兒,淡雅中透著高貴,清冷中透著堅韌,溫婉中透著柔媚,宛若梔子花緩緩綻放,令人見之忘俗。難以想象,截然不同的兩人竟是母女。
煙落靜靜地伏在風離禦膝上,長發隨意披散著,半點妝飾也無。他淡青色的衣衫質感柔軟,緊緊貼在她皮膚上。
時間仿佛停滯,不願前行。
他將她攏在懷中,手指憐惜地穿過她如流波般的青絲,輕輕問道:“煙兒,此次你和莫尋一起,可有見到無憂?”兒女皆不在身邊,他心中不免悵然。天邊月兒圓了一次又一次,也不知何時才能合家團圓。
煙落仰頭看著他,“莫尋將無憂留在涼州,沒有送去夏北王庭,無憂她很可愛。”
風離禦輕歎道:“無憂生下來時,我隻匆匆見了一麵。那孩子長得像你,很美。那日與莫尋決鬥,我箭傷複裂,戰事又臨近,不能久留。否則我定將無憂討回。”
煙落眼中驟現悲涼之意。她不知道無憂,何時才能與他們團聚。
風離禦感到她的異常,托起她下顎,鳳眸望入她眼底。她的眼睛騙不了人,寫滿淒然無助,他顫聲問著:“無憂是不是有事?”
煙落猶豫了,戰事臨近,她不該讓風離禦分神,可他畢竟是無憂的父親,如何能瞞住?她滑下身,伏在他膝上,緩緩道:“無憂有先天心悸之症,莫尋能治好她。禦,你不用擔心。”
“怎會這樣?”他一驚,將她自膝上拉起。眉心突突跳動,他聲音直顫,“難道是……我不慎用金令砸中你的小腹,當時你流了好多血,會不會是?”
煙落急忙捂住他的唇:“胡說,你別亂想。”她不願他自責。眼下最要緊的是收複晉都。
風離禦神情一鬆,順勢環擁著她:“煙兒,那時你辛苦懷著孩子,我不能陪你,也沒讓你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輕撫著她的背脊,他問道:“煙兒,跟著我,你過得很辛苦?”是他將她拉入皇位爭鬥中,是他私心想要占有她,才會令她深陷局中。 。
她滑下一寸,頭抵在他胸前,靜靜道:“禦,若真有辛苦,我也是甘之如飴。我想與你同生死、共進退。你有事再不要瞞我,好嗎?”
他下頜抵住她,胡楂硌在肌膚裏,刺得她酥酥地麻癢,她笑著閃躲。耳畔,他柔軟的聲音似展開一匹絹綢,“煙兒,就快結束了。”
她不語,手停留在他手心裏,他的心跳沉沉入耳,隻覺舒心又安適。真的要結束了?十日九風雨,湛藍的天空,終於要見彩虹了?
她安靜閉上眼眸,享受著寧靜。
忽地,他似低喃一句,縹緲若雲煙,“煙兒,不要離開我……”
她沒聽清:“禦,你說什麼?”
他眸光劃過一絲憂鬱,旋即被清亮取代。他搖一搖頭:“沒什麼。”
燭火搖曳,偶爾迸出一點火星,明燦如流星劃過。
良久,煙落抬頭,適逢風離禦俯身,他的唇擦過她臉頰。他身上散出令人迷亂的氣息,她慌亂中一偏首,卻正巧印上他的唇。腦中“轟”的一聲,她的臉上登時通紅。
風離禦卻笑得邪氣,“小妖女,這可是你送上來的。”
煙落大窘,剛要掙紮,他的吻已鋪天蓋地落下,霸道卻不失溫柔。她氣息漸急,覺得自己就要融化為一波春水。他的黑發垂在耳側,襯得他麵容俊朗無雙,她不由看癡了。
忽地,有冷風攜著雨後清新的氣息湧入皇帳。煙落渾身一激靈,自屏風縫隙間瞧見竟是風離清入來。她慌忙將風離禦推開,“九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