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傷痛,他看在眼中,疼在心裏。突然他覺得自己太自私,竟想趁著混亂帶她遠走高飛,雖然初衷是想帶她遠離是非。可也許他錯了,她有她的國家,她有她的想念,她有她的責任,她有她牽掛的人。也許對她來說,為心愛的人付出,再苦再累也是甘之如飴。
東方破曉,晨曦的曙光將他的自私與狹隘照耀得無比清晰,他的臉色一分分黯淡下來,直至冷若灰寂。
叩門聲響起。
門外傳來恭敬的聲音:“盟主,是否接著趕路?”
莫尋尚未答話,煙落徑自起身,回眸見他醒了,淡淡微笑著:“我們走吧。”
這樣的笑,竟有幾分淒涼之意,令他心中無端端酸楚起來。他有些尷尬,別過眼去,“好,我去給你弄吃的。”
馬車中,煙落咬了一口幹得發裂的麵餅,又喝了口馬奶。雖是難吃,她終究還是咽了下去。再不習慣,她也得適應。莫尋此行,定想將她帶往夏北國的都城雲瑤。
曠野漠漠,馬蹄聲踏碎滿地朝霞的柔光,馬車一路向涼州奔馳。
甫一踏入涼州城,他們便感覺到城中氣氛怪異,街上寥寥無人,偶有百姓走過,皆是神色匆匆。
突然,一隊人馬飛快地在鬧市街上疾奔,如同一陣忽然而至的狂風,瞬間將煙落掃至莫尋懷中。馬上之人皆是夏北軍隊裝束,朝著涼州北門奔去。一出北門便是溱關,過了溱關便是夏北國國境。也不知這些人作何?
煙落疑道:“可汗與慕容成傑立下盟約,數十萬大軍在溱關和沛關等候,隻等掃平定州、雲州與青州。怎麼這些人不往南去,反而向北行?”
莫尋臉色微變,心中隱有不好的預感。軍隊向北疾奔,莫非是王廷出事了?他拽著煙落疾步走在涼州城中的小巷內,愈走愈快,愈走愈急。煙落甚至能感覺到他手心裏一陣陣地發汗。
涼州的房屋皆是圍屋建築,層層疊疊,高低錯落,百轉千回,幾個回合走下來,煙落完全找不到東南西北。走了許久,莫尋終於在一處宅院後門停下,他上前急促叩門。
少刻,銅門打開,來人竟是駱瑩瑩。
煙落沒想到會再見到駱瑩瑩,有片刻的錯愕。眼前的駱瑩瑩與她印象中嬌滴婉轉的模樣相去甚遠,雙眸冰冷,神情疏落,眉宇間皆是失意。
見到莫尋,駱瑩瑩恭敬喚道:“盟主。”引他們進入院中,駱瑩瑩將門關好。
莫尋開門見山,問道:“外邊出了什麼事?”
駱瑩瑩沉聲稟道:“盟主,方才收到溱關內線消息,雲瑤城昨晚遭突襲。對方皆是精銳的輕騎兵,來勢凶猛。夏北主力大多滯留在溱關與沛關,沒有防備,雲瑤城一夜間受到重創,禁衛軍折損八成。眼下是可汗急召溱關和沛關的軍隊回朝,以救雲瑤。”
“折損八成?”莫尋驚呼,似不可置信。這元氣大傷,可不是一兩月便能複原的。
他冷聲再問:“對方有多少人?何人率領,竟如此驍勇善戰?”
駱瑩瑩斂一斂如羽長睫,道:“盟主,據內線報,昨晚天黑無法分辨對方有多少人馬。今日一早他們已撤得無影無蹤,也不知何時會再度攻來。聽聞抓住一名士兵,那人當場咬舌自盡,隻在他身上搜出一枚刻有‘尉遲’二字的銅牌。”
莫尋恍然道:“這是尉遲家族的死士。隻是尉遲淩人在青州,怎可能帶兵攻打雲瑤?”
駱瑩瑩搖一搖頭,道:“屬下不知。盟主,這些輕騎兵自南部斜插直上,走的是廢棄已久的官道,他們輕裝上陣,沒有帶任何輜重,腳程極快。”
言至此,駱瑩瑩似想起另一件重要之事。望了望煙落,駱瑩瑩欲言又止。
莫尋見狀,隻擺擺手:“但講無妨。”
駱瑩瑩微微皺眉,繼續道:“盟主,屬下以為突襲雲瑤未必是壞事。此次大皇子慫恿可汗與慕容成傑同盟,眼下雲瑤遭突襲,等於扇了大皇子一個響亮的耳光。可汗經此一事,斷斷不會再同慕容成傑合作。屬下認為,眼下是我們伺機奪得汗位的大好機會。”
莫尋深深望了駱瑩瑩一眼,凝眉沉思。
煙落則暗自思忖著,突襲雲瑤,好一招計謀,圍魏救趙!
突襲之人自南部奇襲,重創雲瑤。一來可令夏北國不再信任慕容成傑,二來亦是給夏北國可汗一個警告,逼迫可汗自定州撤兵,已解定州燃眉之急。周密的計劃,是誰在背後主宰?風離清?煙落搖一搖頭,不可能。風離清抵達定州,糾集兵力趕往雲瑤,絕沒有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