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落一指輕輕蘸了些茶水,飛快地在石桌上寫下三個字。水漬在皎潔的月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芒,赫然是“慕容傲”三字。她神色平靜,輕輕道:“問平安卦。”說罷,她伸手抹去桌上痕跡。
莫尋眯起眸子,臉色漸漸沉下去,她似乎聰明過了頭。他思索了下,答:“你問的人,蛟龍深潛,不日將騰雲駕霧。”
煙落心中一鬆,她起身,淡淡一笑:“多謝大人相告。”直覺告訴她,傲哥哥與日月盟必有聯係,眼前的男子也不簡單。蛟龍深潛,意思是慕容傲平安無事,那她也放心了。
煙落正欲轉身,卻見莫尋向自己伸手觸來,她避之不及,隻得任他拂過自己腰間。她頓時惱火了,“大人!”
莫尋隻笑,理由冠冕堂皇,“裙子上有落花,我替你撣去。”
煙落氣急,甩袖離去。
回到雲華宮換衣就寢時,煙落發現風離禦贈的蝶形玉佩不慎丟失,她忙差了琴書沿路去尋,卻毫無蹤跡。記得風離禦關照她收好,為此琴書特地縫製了蝶型香囊給她裝玉佩,她一直貼身佩戴。今日玉佩無緣無故丟了,煙落心中狂亂跳了一陣,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隻怕是禍事臨頭。而她的忐忑不安,終於在第二日傍晚得到證實。
晚霞似火,映紅半邊天。劉公公急速趕至雲華宮中,一臉凝重道:“樓婉儀,請你去慎刑司走一趟。”
“哐啷”一聲,是碗盤摔了一地,隻見琴書臉色慘白,怔怔立在如火如荼的霞色中。慎刑司,進去的人從來都是有去無回。
“劉公公……”琴書一步上前,拽住劉公公的衣袖,焦急道:“樓婉儀身子嬌弱,怎經得起慎刑司……劉公公你想想辦法吧。”
劉公公拂落琴書的手,哀歎一聲道:“雜家隻是下人,這是皇上親自下的令,誰都救不了她,你還是多擔心下自己吧,別受牽連。”
煙落本不知何為慎刑司,可看著琴書驚慌失措,她也猜到事情嚴重。她微微一笑,鎮定道:“琴書,你別為難劉公公,我不會有事的。”
劉公公引煙落上了馬車。
琴書此時又奔來,神情不舍,上前幾步附在煙落耳邊,小聲道:“你一定要撐下去,奴婢這就去找七皇子,你一定要等著我。”
“琴書……”煙落方想說些什麼,馬車已是滾滾啟動,駛離皇宮。
夕陽西下,太陽隱匿至瓊樓玉宇之後,最後一抹餘暉將天空染得血紅,漫天妖邪之色,似一雙雙不知伸向何方的魔手,格外恐怖。
煙落抵達慎刑司時,夜幕已降臨。
“吱呀”一聲,深重的銅門透開一條縫隙,似有鋪天蓋地的陰氣奔湧出來。煙落走入慎刑司,身後銅門“砰”地重重關上,沉悶的聲音似砸在人心上,將生的氣息盡數擋在門外。周遭陡暗,唯有星星點點如鬼火般跳動的火燭,燃燒得顫顫巍巍。
一間間鐵欄杆圍成的牢房,腐爛的味道混合著陰鬱潮濕一同撲鼻而來,令人作嘔。幾個淚流滿麵的犯人,伸出形容枯槁的手拚命向外抓著,似乎想要抓住一線生機。
煙落漠然走著,她被人帶至一間偏僻的屋子。屋內點著數十盞長明燈,竟比白日裏還要明亮刺目。主案大人四十歲上下,四方臉,濃眉三角目,正麵無表情地瞪著她。
屋門關上,主案大人聲如鬼魅,喝道:“堂下所立何人?還不速速招來。”
煙落平靜答道:“婉儀樓氏煙落。”
“你可知犯了何罪?”
“不知。”煙落如實答。
主案大人麵上勾起陰冷的笑意,厲聲道:“大膽賤婦,竟敢與皇子私通,還不速速跪下。今日你若從實招來,興許能給你個痛快。若有半句假話,定叫你生不如死!”
煙落並不懼怕,隻淡淡道:“我自入宮以來,甚少外出,何來私通皇子一說?”
“大膽!強詞狡辯,冥頑不靈!”主案大人勃然大怒,“砰”地一聲將桌子拍響,茶水亦抖上三抖。
獄卒上前朝著煙落膝彎處重重一踢。
煙落吃痛,無奈跪倒在地。緊接著似有什麼東西砸在她臉上,她撿起一看,竟是她繡的鴛鴦枕巾,栩栩如生的鴛鴦在柔柳中對望著,任憑誰都能看出那眉目間的綿綿情意。除此以外,赫然還有風離禦贈她的蝶形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