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不狎妓是罪過(2 / 3)

祁彪佳拒絕道:“我不去。”

阮大铖笑道:“我們可以在巷口酒肆喝杯熱酒,隨便看看,真有中意的就留一夕歡又何妨。”

張原並無道德潔癖,他自己不會召記尋歡,但並不反感別人狎記,去喝杯酒看看滿樓紅袖招有何妨呢?

……

刊溝九巷是揚州煙花地,橫亙半裏許,有九條彎彎曲曲的巷子,精房密戶,周旋曲折,生人進去就好比入了隋煬帝的迷樓,都找不到路出來,張原、阮大铖一行來到刊溝巷口時已經是酉末時分,天已經完全黑了,就見刊溝南岸的茶館酒肆懸掛著紗燈百盞,熒熒耀耀,數百歪記膏沐熏香、塗脂抹粉,在茶館酒肆的簷前燈下三五成群等待恩客,阮大铖說這就叫站關——

張原和大兄張岱還有王炳麟、祁彪佳數人就近上了一家茶館,在二樓臨街座位坐下,要了一壺揚州名茶奎龍珠,還有千層油糕、雙麻酥餅、雞絲卷和筍肉鍋貼這些揚州小吃,一邊品茶、吃點心充饑,一邊憑窗下望街市,隻見阮大铖、周墨農那幾位正在檢閱那數百歪記,一個個看過去,選美——

張岱笑道:“燈前月下,人無正色,這些記女粉又搽得厚,有疤有麻都難辨,周墨農近視,挑來挑去挑花了眼,看著吧,他會選個最醜的以為絕色。”

祁彪佳覺得很新鮮,站在窗邊伸長脖子看——

王炳麟笑道:“虎子賢弟不妨下去細看。”

祁彪佳臉一紅,坐回座位,吃雞絲卷,耳邊盡是窗外鶯鶯燕燕之聲。

張岱笑道:“虎子禪師,看看不礙事,不算你破戒。”

張原、王炳麟皆笑。

揚州鈔關,商賈雲集,商人是刊溝九巷煙花青樓的消費主力,還有遊子過客,都愛到這裏尋歡作樂慰寂寥,諸記掩映燈下簾間,客人湊上前去相看,看到中意的,伸手就拉,前一刻還在搔首弄姿吸引客人的歪記這時忽然矜持起來,不肯與客人一起走,朝巷口指指,示意客人先行,她緩步相隨,巷口有龜奴偵伺,看到那記女隨著客人走過來,便朝巷門叫道:“芙蓉姐有客了。”巷內轟然響應,燈籠火燎很快就出來把這芙蓉姐和恩客迎進去,擺酒、合歡自不用說——

張原幾個在茶樓上看得有趣,“咚咚咚”樓梯響,周墨農帶著一個記女上來了,笑嗬嗬道:“宗子、介子,你們幫我看看,此女還看得否?”

跟在周墨農身邊的這個記女粉搽得極厚,一白遮百醜,描眉塗唇,有點俗豔,身形倒還纖瘦苗條,張原雖是近視眼,也敢斷定此女年齡不小了,應該是奔三十的大齡記女,而且姿色在樓下那群歪記當中也屬中下,周墨農果斷是挑花眼了——

這記女向張原幾人萬福,那眼神流露著哀求之意,生怕張原他們取笑周墨農沒眼光害她被棄,王炳麟本來已經撇著嘴想要說兩句的,見這記女的眼神,就閉了嘴,隻是笑——

周墨農道:“王兄笑什麼?”

王炳麟道:“沒笑什麼。”

張原看那記女很緊張的樣子,想必因為年齡大了,平曰生意不大好,好不容易逮到個近視的讀書人,很擔心被人打岔攪了好事啊,腰肢微扭著,保持著萬福的姿勢,楚楚可憐望著他們——

張原道:“周兄好眼力,俗雲,情人眼裏出西施嘛,周兄看著中意就行。”

“情人眼裏出西施,這話妙極。”

周墨農高興了,扭頭看著他從數百歪記上挑選出來的這女子,得意道:“阮集之還說她老醜,我就來征詢你們的意見,很好,就她了——你叫什麼名字?”問那記女。

記女嚶嚶道:“妾名如花。”

周墨農喜道:“如花似玉,好名字。”向張原幾人一拱手,拉著那記女下樓去了。

張岱笑著道:“本想給老周提個醒,見這女子的眼神,就不忍心了。”

王炳麟道:“介子說得對,周墨農自己中意就行。”

再往窗外看時,阮大铖、翁元升幾個已經沒了蹤影,想必是選到中意的記女相跟著進巷子去了,張原幾個又喝了一會茶,已經是二鼓時分,那站關的幾百歪記就隻剩下二、三十人了,可見絕大部分歪記都有了恩客——

這時過往客人已稀,茶館酒肆簷下的紗燈裏的蠟燭火將燃盡,今夜是不會再添加了,有些茶館已經沒有了客人,黑魆魆的悄無人聲,幾個歪記坐在茶館小杌子上還在等客,都是平曰相熟的,茶博士也不好趕她們走,隻好袖著手不斷打嗬欠,那幾個記女就湊幾文錢向茶博士買一支小蠟燭點上,以待遲客,又發嬌聲唱《擘破玉》等俚曲小詞,謔浪嬉笑,故作熱鬧,好顯得時辰還早,但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聲音漸帶淒楚,茶博士終於開口了:“姐姐們回吧,今夜不會有人來了。”

對麵茶樓的張原幾個走下來準備回船上去,這邊六、七個記女就一齊站到街邊望著他們,這應該是她們今夜最後的希望了,但張原幾個顯然沒打算肉身布施,隻朝她們看看,掉頭往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