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親愛的我愛你祝你生日快樂甜(2 / 3)

這當然是個流傳於南鄉一帶的傳說,無法落實真偽的。但在科研所成立之初,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確係屬實--由於建所地點觸及了南鄉百姓的利益,企業與當地政府很是作了一番交涉,加之南鄉百姓素來商業意識很強,地皮要價頗高,以至於使科研樓房遲遲不能破土動工。據說後來驚動了省府,出麵做了大量工作,才使事情得以解決。施工隊先是鏟平土墳,然後再打地基。就在地基打完了的當天夜裏,下了一場秋雨,好好的地基上竟出現一個漏鬥大的深洞,施工隊長用手電朝裏一照,看見了白色棺材的一角,便吩咐人挖開四周的泥土,將棺材用鐵具撬開,隨著一股潮氣撲麵,見棺內躺著一位白麵慈祥老者,樣子若熟睡一般,栩栩如生,似笑非笑。緊接著,一條三尺長的大蛇自老者身下蜿蜒爬出,令在場的數十人毛骨悚然,著實倒吸一口涼氣。施工因此受阻,無法正常進行,停工整整一天。當日夜裏,施工隊長帶領一幹人馬,買了草紙、豬頭以及炸貨若幹,燒香磕頭,見那蛇繞墳三圈,轉眼而遁。第二天一早,太陽出來,十分的鮮豔,隊長看了,心下鬆了口氣,看了看表,說聲:“開工。”施工一路順利。有人覺得隊長神道,想了解一番他的心思,隊長卻一直嚴肅不答。直到樓房落成,大家喝竣工酒,隊長才說:“這是有教訓的,俺是最怕在墳地上施工。若不征得死者同意硬要進行,是非出人命不可的!”隊長一席話,把大家心裏說得淒惶,酒興減了大半。可見靈魂這東西是真存在,人走夜路,稍有不慎便會被鬼咬了耳朵。

就這麼著,每年的清明節和農曆七月十五的鬼節,科研所內便會青煙滾滾,那是南鄉百姓前來上墳。墳形自然是不存在了,他們隻是憑了記憶,找個大致的方位,燒紙叩首,寄托哀思。這就有了下麵的故事了。

話說冬天過後,春暖花開的一天傍晚,小斤吃過晚飯,獨自到科研所外的大路上閑逛。田野裏的青草已日益拔節,一縷好聞的草香若遊絲般在空氣中飄蕩,人聞了是要有些醉意的。小斤像往常一樣走著,這一天,他心情格外的好,因為他收到了一封信,是那位同學寫來的,主動對罵棉花的事道了歉,希望他原諒,以後同學仍是同學,好友仍為好友,大家心裏別再存有芥蒂。讀了同學的信,讓他覺得放下個包袱,心裏一下子變得舒暢多了。接著又有點兒難過,自言自語道:“棉花棉花,你真是害苦了我了,讓我兩年多了還忘不掉你。”小斤這麼想著,一忽兒高興一忽兒傷感,這時,他看到前邊不遠的十字路口,有個女人在燒紙錢,嫋嫋地冒出了一股青煙。他一下子記起來了,原來今兒個是清明節呢!過不了多久,南鄉的百姓又要忙碌起來了。小斤不迷信的,卻受了感染,想起自己老早死去的爹媽來。是的,小斤的爹媽在他八歲那年就在一次意外的事故中死了,是打井塌方砸死的。他們那地方缺水,村子裏的人祖祖輩輩都要到老遠的外村去挑水吃,鄉親們真是受夠了。小斤爹媽不信在自己的村子裏打不出水來,就起早貪黑地在自家院裏幹開了,結果挖了幾十米深,都是幹燥的沙土,兩口子反倒把命搭了進去。小斤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後來爺爺奶奶也去世了,他就被棉花的爹媽收養了。再後來,在他和棉花雙雙考上大學的當年和第二年,棉花的爹媽也先後去世。眼下,小斤想起了自己死去的親人們,動了要懷念懷念他們的念頭,就朝那女人走過去,打算讓她接濟點草紙給他。他從口袋裏掏出十元錢,慢慢接近了女人,叫了聲:“喂,老鄉。賣給俺點草紙行嗎?一點就成。”女人正在躬身燒紙,嘴裏好像還念叨著什麼,聽有人和她說話,就抬起頭來,與小斤四目相接,在那一刹,隻見小斤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大叫了一聲:“棉花!你怎麼會在這裏?”樣子似個木雞。女人見狀,卻嘻嘻地笑了,說“大兄弟,認錯了人吧?俺可不叫棉花。俺叫玉兒。”玉兒?你分明是棉花嘛,還不承認。小斤心想,化成灰俺也認得你。那水汪汪的眼睛,彎彎如黛的眉兒,雪白的牙齒,一雙豐滿如兔的乳……女人隻是笑,把個本該挺嚴肅的氣氛弄得不倫不類。小斤仔細瞅了,終於也發現了破綻,玉兒盡管和棉花長得驚人相似,卻也是有著明顯區別,玉兒年齡比棉花大,身子比棉花還要豐滿,一看就知是個少婦了;再一點,玉兒身上有些鄉土氣,盡管可勁兒朝時髦裏打扮,仍是掩飾不住。棉花畢竟受了大學教育,身上的村姑氣早已消失殆盡了。再者口音也不一樣,盡管二人都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棉花的山東方言味兒重,而玉兒的卻柔軟動聽,加雜著一股吳儂軟語味兒,一聽就是個南方妹子。總之一句話,玉兒純樸,像多年前的棉花。也許她是棉花的另一個化身,趕來安慰小斤的委屈來了不成?不然,怎見了小斤就一直抿嘴笑個不停呢,笑得有些曖昧。

那天,小斤也很興奮,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熟悉得像老朋友了。玉兒分給小斤一些草紙,小斤要給她錢,哪裏肯收!不但如此,她還教給小斤怎麼燒紙親人才能收得到,如燒紙時要麵朝西方,西方是極樂世界嘛。如麵朝東,則說明親人們是在地獄裏受苦了。再者,選擇燒紙的地點一定要找十字路口,四通八達,親人容易接收。如選擇丁字路口,則郵路不暢。小斤聽了覺得很新鮮,就問玉兒道:“玉兒姐姐,你為何也要在這十字路上燒紙,難道你的親人也不在當地嗎?”玉兒聽了,顯出難過,低聲說:“姐老家是浙江的,初到山東時媽媽還好好的……她老人家是一年前過世的,都是想我想的呀。可憐她死時我也沒能見她最後一麵。”說著,玉兒竟傷心地哭了起來。小斤心想:看來也是個苦命的人兒呐。這時候勸是沒有用的,那就哭一哭吧,哭一哭心裏好受些。眼看著天色暗了,南鄉前來上墳的人漸多,玉兒抹了眼淚,說:“大兄弟,人多嘴雜,我該走了。你平時若覺得煩了,就到鎮上來看看電影吧,春天一來,這兒就會有電影看,是露天的。”看露天電影?小斤小時候是常看的,讀了大學後便再沒看過。其實他自來到科研所後,已經有兩年多沒看過一場電影了。小斤當即表示了看露天電影的濃厚興趣,說:“玉兒姐,我是真想看的,隻是如何才能知道哪天上演?難道你要跑來告訴我嗎?”玉兒說:“不用的,隻要你留意一下鎮上的廣播,演電影的頭兩天就會有通知的。”玉兒朝南鄉方向看了一眼,“嗯,如果順風,在這裏會聽得清清楚楚。你屆時去就是了,我會在放影機旁邊等著你的。”“好的。什麼時候演知道吧?最近有嗎?”“嗬嗬,前幾天剛剛演了一場的,是鞏俐主演的“漂亮媽媽”,真是好看呢!據說最近還有,你注意著點好了。一定嗬。”小斤點點頭:“好的,一定。”然後兩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握了一下手,小斤卻無意中摸到玉兒手腕上有個玉鐲,溫熱而光滑,他從未見過玉器。遂問:“姐姐手腕上戴的是什麼?好光滑呀。”玉兒笑道:“這是祖傳的玉鐲。姐姐的名字便由此得來。”說著,把左手纖纖的收攏,摘下玉鐲讓小斤觀賞。小斤小心地拿了玉鐲,見那玉鐲果然光潔透明,散發著一種古典氣息。忍不住讚道:“真是個寶貝。”玉兒笑道:“弟弟若是喜歡,就送給你!”說得言辭肯定,斬釘截鐵。小斤大驚:“使不得,使不得,家傳的東西,怎好輕易送人呢?我不敢收!”玉兒說:“這是一對呢,姐姐還有一隻呢!我看著弟弟順眼,是我可信賴的人,送你值得。這就叫緣份呢。”小斤仍是推辭,說:“心領了,心領了。以後再說。”玉兒便不再勉強,兩人乃匆匆分別。小斤回到宿舍,竟一夜未眠,翻來覆去地回憶著玉兒的每一句話,恍若夢中,心裏種下一個甜絲絲又莫名其妙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