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祖輩的抗戰 [1](3 / 3)

到得晚上,朱四爺應對罷眾親友賓朋,來至洞房。洞房正中廳堂剪了一幅巨大的紅絨喜字,白生生的窗紙上糊著紅綠窗花。新娘子端坐於炕頭,一身的紅光籠罩,紅蓋頭,紅襖褲,紅簾紅帳,紅巾紅被。桌上燃了一對小兒臂膊般粗細的龍鳳花燭,燭影搖紅,映得四下裏到處一片紅蒙蒙的,洋溢著神奇和喜幸。朱四爺回身關好門,頓覺心中一熱,他順手抄起早預備好的紫皮金星秤杆,走至近前,輕輕挑開新人的蒙頭蓋巾,注目打量起這個將與自己一鍋攪飯,一床蓋被,一生一世在一處生活的女人:媒人沒有撒謊,劉氏女果真生得眉目端正,模樣嬌美。兩片嘴唇不薄不厚,周周正正既像一雙翩飛的蝴蝶,又像大清早剛采摘下還凝著露珠的花瓣;一張臉盤絞得幹幹淨淨,敷以淡脂薄粉,輕畫蛾眉,遠望去如十五的圓月一樣皎潔明亮。

劉雪娥盤腿端坐。在蒙頭蓋巾被揭開的一刹那,同所有新嫁少女一樣,她也免不了因窘迫而羞紅了麵孔。不過很快就適應自如了。她伸手拍了拍炕沿,低聲說:“忙了一整天,你也歇歇吧。”朱四爺連忙搖頭說:“站一會就好,我,我一點也不累。”劉雪娥又說:“鬧騰了好幾天,鐵人也乏了,怎麼不累呢?”

“我真的不倦,你歇著。”朱四爺欠欠嘴角,說:“要不我就坐這兒行麼。”說罷轉身揀了張木凳坐在了炕邊。

女人嫣然一笑,她輕緩地側轉身,捧了杯早沏好的熱茶遞給朱四爺,又挪近來替他取下頭頂的青絨小帽,拿雞毛撣子拂了拂,輕輕放在炕桌上。朱四爺享受著如此這般關愛,隻覺一股和風吹過周身,清涼舒爽,令人身心輕鬆舒快。這十幾年,自父母喪亡他一直奔波鄉裏,餐風飲露,牛馬般辛苦勞作,衣服破了沒人補,肚子餓得咕咕叫也得自己守鍋台,霜晨冷月涼被似鐵,做夢也未品嚐過如許溫情?回頭想一想,當年一個人見人棄的小要飯能混到今天,成家立業又娶上知疼識熱的發妻,不容易,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朱四爺忽覺得嗓子幹哽,心中酸楚,一時間對麵前這個苗條秀氣的年輕女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和難以訴說的母性依戀,熱血沸騰,他張開兩臂一把抱住她,將頭深深埋在了女人的胸前。

乍然之下劉雪娥不覺一驚,對這個高大健壯男人的驟然舉動和肆意親熱,感到巨大的恐慌及無比的尷尬。適才喝茶時,她曾用心觀察了這個壯漢小夥,新剃的頭發,頭皮亮得發青,寬闊的額頭,方方的臉膛,濃眉大眼粗手大腳,身板板結實得像是銅澆鐵鑄。一看就知道是個侍弄莊稼活的好主,跟了他決不會讓自己忍饑挨餓。此外身為女兒家,她自然早已知曉婚娶迎嫁可能發生的全部內容。

“小小子,做門墩,

哭哭啼啼要媳婦;

要媳婦幹啥,

點燈,說話兒,

做鞋,做襪兒。”

透過這首兒時吟唱的歌謠,她清楚意識到做為一名女人的責任和義務。所有這一切,在思想深處也是做過一番準備的,隻是沒想到他的親熱來的如此突然,如此猛烈,一時令她心亂如麻,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朱四爺下意識做出這一舉措後,心中也很不安,他為自己的魯莽而內疚惶恐,既怕傷害了女人,又不好當下立馬分開,隻得摟定她強做鎮定,頭臉已急出了一層細汗。新娘子感覺到對方的軀體的微微顫抖,知道他也為自己的輕薄急躁而歉疚,她探身扶住他肩膀,伸出手掌,在他頭頂脊背上撫摸輕拍,以一種無聲的語言慰藉他。朱四爺仰臉問:“我真的沒分寸了,你不怪我麼?”劉雪娥一笑,說:“怪你怎麼?我是你娶來的媳婦,也不是年畫兒,難不成還要糊到牆上當景致看麼……”

朱四爺挺身問道:“好人,你告訴我,我怎麼你都不生氣,是嗎?”劉雪娥道:“那還有假,從今往後,這屋裏你是東家,是我男人,你說怎好便怎好。除非趕我走,否則你說哪樣我都依你。”

“老天,你才是我最親的人。”朱四爺踢開凳子,一把將她抄抱懷中,幾步邁到炕前,拉過一床紅緞被輕輕放開,在她臉蛋上使勁啄了一口。新娘子羞怯避讓,麵色緋紅。朱四爺返身想熄滅蠟燭,劉氏女忙止住說:“滅不得,這要亮一通宵的。咱倆人明媒正取堂堂正正做夫妻,有啥怕見人的。”朱四爺答應了,偏身上炕,轉頭見新人已摘去頭飾,正鬆開一頭光亮柔滑的青絲。側過身又解開大紅裏衣的鈕拌,前襟敞開,裏邊是一件貼身的白布汗衫兒。裸露出的肌膚白細,好似霽野中的一片雪。高高的****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朱四爺隻覺手足酸軟,一陣眩暈。這時劉雪娥半跪在炕上,又解去腰間的大紅腰帶,嫁女的腰帶乃是用半匹紅綾縫製,闊有六寸,長過三尺。朱四爺揚起頭,唯見眼前一片耀眼的紅,紅的火爆紅的張揚,像雨天劃過長空的閃電,像春三月暖透人心的煦陽,又如一條蜿蜒盤旋張牙舞爪的火龍直下重霄九,搖頭擺尾朝他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