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一如既往地陰沉著臉,仿佛在他麵前,我永遠是那被訓斥的角色,我的生存,僅僅是為了博他憤怒,於是我便在他的誇張的指責裏,日複一日地萎靡下去。
小麥看到我,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指著我說:"聽說你最近跟一幫唱戲的混在一起?明媚,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我轉身就走,我的行動顯然激怒了小麥,他扭住了我的胳膊,聲音顫抖地說:"我不允許你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我忍不住笑起來,回頭看著張揚的小麥,卻發現他早已經陌生到可笑。一旦從泥濘衝跋涉出來,先前的風景就是狗屁,雖然我經常在夜裏陷入對他的懷念,但是當我真正麵對他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終於擺脫了小麥的控製,我仿佛是將丟掉的靈魂失而複得一般,我不再是那個在他陰影下戰戰兢兢活著的缺心眼。
看到我的反常表現,小麥慌了陣腳,幾年來,他對我的呼喝已經成為喜歡,而我順從的表情也是他熟悉的安全的根本,僅僅幾個月未見,我變了,是的,我不再是小麥的奴隸,這一刻我無比想念馬春,想念他一舉一動一言一句。我後悔自己衝動地出逃,恨不能立刻返回到馬春的房間,靜靜得等他回來,無論他去了哪裏。可是,對於小麥的寬容,卻轉變成與馬春相處時候的任性,我從來沒有拿出一絲一毫的寬厚給予馬春,我憤怒地對小麥說:"放手,你這個垃圾。"
小麥揮手給了我一個耳光,我的雙頰迅速地火熱起來,這一個耳光也將我對小麥的嚴重的,積累多年的仇恨挖了出來,我似乎感覺到一陣熱血衝上了腦門,我伸手拿出了手機,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小麥的頭頂砸去,頓時,我被眼前的一片血跡給衝毀了視線,路過的人開始尖叫,我喪失了意誌,渾身顫抖地拔退就跑,上了一輛出租車,還無法安定我的驚魂,我一直在抖,司機有些害怕地問我:"小姐,我們去哪裏?"
去哪裏?去哪裏,我不知道去哪裏。我突然想大哭一場,我該去哪裏。卻等待著莫名其妙跑出去失蹤了的馬春,再度培養一個小麥?我明白得很,一次的妥協,代表一塊城池的喪失,當年小麥,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被我全盤喪盡的,可是,除了馬春,我還能夠找誰。偌大的城市,我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我甚至連附近的咖啡館或者夜店都不熟悉……我生活得這樣失敗,我仰在後座上,眼淚慢慢流了下來。
林寶受傷的時候,總能夠得到我的安慰,而我受傷的時候,誰能夠陪在我的身邊,幫我慢慢梳平我緊崩的思維,讓我可以放心地平靜下來……
13
小麥砸了我的家。這城市我唯一可以逃亡的終點。
轉了一圈,我還是打算回家,無論什麼樣的結局,我必須要麵對,我要戒掉依賴他人的習慣,我早已經在這些波折裏麵,學會擁有堅強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