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投進山穀裏,在小山村濃綠的外衣上鑲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光邊。蟬聲聒噪不堪,山泉汩汩不止,儼然已是盛夏時節,村民們已經早早起來,開始了一天尋常而又忙碌的生活。
村民劉大寶還像往常一樣,嘴裏叼著根香煙,光著膀子,肩上用扁擔扛著兩籃筐青菜,一搖一晃的走向小河邊平時洗菜的地方,陽光照在他汗流不止的臉上,紅撲撲的閃著興奮的光。
提起劉大寶,村裏人一定個個豎起大拇指,原因是劉大寶是小山村裏少有的能人之一,外出打工兩年回來,就在村裏開了第一間也是唯一一間小吃店,你還別說,生意還真不錯,特別是盛夏十分,酷熱難耐,哪家裏來了親戚朋友都很少在自己家燒菜了,直接拉到大寶飯館裏撮一頓,既省事又方便,而且價錢也不算貴。
眼看著村民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這菜館卻愣是沒人開第二家。沒人和自己搶飯碗,這讓劉大寶心裏美滋滋的,特別是想到每天晚上坐在床頭,用油膩的雙手數著鈔票的情景時,山路上的劉大寶不禁笑出聲來。
可是突然,劉大寶收住了笑聲,站在原地不動,仿佛是被人一下子掐住了脖子,聲音還沒發出就被硬生生又塞進肚子裏。
在原來劉大寶前麵躺著一條蛇,渾身的赤紅色,拳頭粗細,盤在路中間,看起來最少有兩米長,卻有氣無力的吐著信子,耷拉著腦袋,腹部鼓鼓的,看上去是懷孕了,然而肚子下麵,不知什麼原因,破了一條筷子長的口子,一部分腸子露在身體外麵,血流了一地,密密麻麻的綠頭蒼蠅,如同掠食者一般趴在傷口和腸子上貪婪的享受著,原來它受傷了。
劉大寶突然興奮起來,對於學過廚師的他來說,他不會不知道蛇肉也是少有的美味之一。想到這他放下菜筐,抽出扁擔,一步一步挪過去,在他眼裏,這已經不是一條蛇,而是餐桌上盤子裏的一道的鮮美野味。
一陣冷風突然從身後襲來,劉大寶這才發現,不知道何時,天已經陰沉起來,那條蛇仿佛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扭著身體就要離開,無奈身上有傷,爬起來極為緩慢,一邊爬著一邊用驚恐的眼睛回頭盯著劉大寶,這種眼神,淒涼而又絕望。
劉大寶緊跟其後,想找機會將其一棍斃命,也許是這條蛇受傷實在是太重實了,爬了一會便停了下來,抬起頭盯著眼前的劉大寶,眼神裏的絕望與哀求,已經被深深的哀怨取代,兩道目光交織在一起,劉大寶渾身顫抖起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仿佛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條蛇,而是一位女人,一位懷著孩子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此刻卻麵露凶光,滿臉怨氣,像是在詛咒自己,劉大寶愣了一下,但是抵擋不住美味的誘惑,最後還是舉起扁擔朝蛇的頭上狠狠砸去。
回到家忙完店裏的事情,便開始燒水,剝皮,煮湯,一會兒功夫,一鍋熱氣騰騰的飄著誘人香味的蛇湯擺在了桌子上。
老婆孫靜沒有喝,說是這麼粗的蛇肯定是成了精,要麼至少有靈性,你這樣做是要遭報應的。
劉大寶當然沒當一回事,貓啊,狗啊什麼的都殺了不少,別說是一條蛇了,看孫靜不喝,一個人把整盆湯喝得幹幹淨淨,味道果然鮮美無比,自己開了這麼多年的飯館,還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東西。
然而,令劉大寶意想不到的是,一連串的怪事在此後幾天突然發生了。
這天,劉大寶如同往常一樣,挑了兩筐菜到小河裏清洗,就在他重新裝好菜,挑上筐子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眼角一抬,餘光裏一個女人,披頭散發,一身白衣,站在一棵柳樹上,惡狠狠的盯著自己。
劉大寶哆嗦了一下,忍不住轉過頭來朝樹上看去,還好,深綠色的柳枝交錯在一起,在微風吹撫下輕輕擺動,原來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劉大寶揉揉雙眼,笑了笑,也許是因為最近生意紅火,活多,有點累了,想到這,邁開大步朝著自家方向走去。
......
深夜時分,小小的山村恢複了寧靜,白天還是熱浪襲人,到了現在卻變得清爽宜人。
劉大寶走到裏屋,兒子躺在床上熟睡著,被子掉在地上,劉大寶撿起來,蓋回兒子身上,然後走進自己屋裏,脫鞋爬上床。
“砰砰砰......”外麵什麼時候起風了,吹開的窗子,在黑暗之中不斷搖擺著,呻吟著,這讓劉大寶想到了那條蛇臨死的那個場景,當他一扁擔打上去的時候,蛇頭瞬間變了形,蛇的身體立刻劇烈的抽動了一下,血開始從它的頭部冒出,嘴巴張了開來,嗓子裏傳來的刺耳的叫聲,就像一個嬰兒一樣,尖銳,刺耳,卻又帶著無盡的憤怒與痛苦。
自從那天以後,這個場景就時常出現在自己腦海裏,尤其是深夜,如噩夢一般,怎麼趕都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