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幾乎都無人員變動。按照每月定額比例開支,這一家明顯每月多開支一百五十兩。”

趙恒德讚許點點頭,看來妹妹逐步在恢複中,這樣他也可以放心了。

趙恒遠回頭發現,大哥看向隔壁的眼神著實意味深長。隔壁到底住的是何許人?

白天忙碌過去後,夜幕將落未落,她坐在小院裏,桂花樹下,一杯一杯溫酒下肚。

忽然耳畔傳來的聲音,空靈中帶有沉穩。好像是古琴的《梅花引》,似乎是隔壁傳來的聲音。

王大人升遷了,王夫人是個熱情好客的人。小時候,經常邀她過府遊玩。隔壁府邸的布局,了然於心。

靠近她院落,是一片茂密竹林。因為地勢比趙府稍高一點,心思細膩的王夫人特意移植過來,作為兩府的自然屏障。

趙喜寶思緒拉遠,不自覺多喝幾杯,昏昏沉沉中,被小桃扶進去休息。也不知是酒醉人還是曲子醉人。

睡了一個時辰,她醒來覺得肚子有些餓,經過小廚房時,無意聽到下人們憤憤不平。

“從前瞎了眼,還覺得鍾家少爺是個好人。會成為我們的新姑爺。”

“幸虧咱們小姐沒嫁給他,還沒過門呢,竟然讓那個女人有了身孕。”

“呸,負心漢。”

“你怎麼知道?”

“昨兒個鍾府的下人,在咱們藥店抓保胎藥,被二少爺遇到了。這還能有假?”

趙喜寶滿腦子都是孩子,廷禮有孩子了。她想哭,卻哭不出來。隻是感覺心上被狠狠的劃了一刀。這幾個月,白天在大家麵前,她不敢露出半分的情緒,害怕大家擔心自己。

如今,她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靜一靜。她跌跌撞撞不知道走到何處,也不知道碰撞到何人。

暈倒的時候,似乎有一雙溫暖白淨的手抱住自己。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在自己的閨閣中,仿佛南柯一夢。

說來也奇怪,之前整宿整宿的失眠,整個人眼見著瘦下去。

後來,新鄰居來了以後,她天天聽著不同的曲子,曲意低沉溫柔。每晚伴著曲子入睡,再也沒有失眠過。

趙喜寶曾親自做點心,讓小桃送到隔壁府邸,卻被告知,主人不在府邸。

但趙喜寶做的美味糕點,對方毫不客氣收了。

次日,派人回贈一些當下孩子們流行的小玩意兒。

都說聽曲心見人心,彈曲子的人,定是個很溫柔的美人兒。唯一的缺憾是,隔壁主人偶爾也會缺席。

已經連續兩天沒有聽見隔壁彈琴了,趙喜寶仿佛養成聽曲睡眠的習慣,沒了曲子入睡,怎麼也不踏實。

趙喜寶與隔壁那個喜歡拿她當孩子哄的美人姐姐,在禮尚往來中,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正月。

正月十五鬧元宵,也同樣適合嫁娶。

她躲在酒樓,看他騎在高頭大馬上,看他低垂的眉目。她不能哭。若迎親途中對著新郎官流淚,對新人是不吉利的。即使他娶得人不是她,她也希望他這輩子喜樂無憂,萬事順遂。

鍾廷禮似乎有感應,猛地回頭看向酒樓的位置,隻看到一角藍衣身影。

對不起,喜寶,這輩子,我辜負了我們曾經的約定。對不起。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健康平安。喜寶,若能用心頭血起誓,我希望你將來能遇到一個愛你,護你,再也不辜負你的人。

趙喜寶倚靠在門窗旁,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迎親隊伍的歡鬧聲,越來越遠,到最後,隻剩下遠處的煙花爆竹聲,恭賀新娘子入門。

小桃子攥緊手絹,隻能默默陪著小姐。跟隨小姐多年,她知道小姐此時內心會有多疼。明明今日出閣的該是她家小姐,可是,未來姑爺轉身娶了別的女人。

小姐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如今從早上坐到中午,滴水未進。小桃子不免有些著急。不止小桃子著急,隔壁衣著天青色錦袍的侍衛也在絮絮叨叨。

“主子,您已經坐在這兒幾個時辰了。臨近午時,還沒有用早膳,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一定會責備屬下。”

站立在旁邊不言不語的黑色帶刀侍衛,在心底長歎一口氣,主子哪有心思用餐。“主子,隔壁房間許久沒有動靜,我去探聽一番。”

月白色錦袍的男人,許久未發聲,聲音略微低沉:“不必,你去取琴過來。”

趙喜寶沉浸在回憶中,忽而宛轉悠揚的琴聲入耳,聽著很舒服。就像是朋友的安慰,又像是寒冬裏的陽光,溫暖人心,讓她的心慢慢的靜下來。

既往不戀,當下不雜,未來不迎。

青梅竹馬的時光,值得人留戀,但不能沉浸在其中。緣分盡,前路斷,何必再執著於過往。人始終要向前看,才能走得遠,活得輕鬆自在。

廷禮,此後山高水遠,陽光或風雨我們再也不能同去同歸。

廷禮,祝你一生幸福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