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卻萬萬沒想到,來的人會是秦雅。
遠遠望去,蕭銘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比三年前更蒼老了。
北地冬日徹寒,蕭銘趕忙將秦雅讓進屋中,又泡了一壺熱茶,端到女祭司身旁。
“你今兒個怎麼突發奇想,跑到我這兒來了。如今,你沒有真氣護體,年紀又大了,還是注意些好。”
蕭銘攤了攤雙手,淡淡道。
經曆過這麼多事情,秦雅也不再是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陰冷像,竟然出奇的微微一笑:“怎麼,不歡迎?”
“哎,就知道你是來蹭飯的,也罷,也罷,這些年我別的沒學會,倒是從阿木那裏把拿手的燴麵片學來了。你要是不嫌難吃,我馬上給你下廚做去。”
蕭銘說完便要起身,朝裏屋灶房走去。
“咦?你不是說過,要君子遠庖廚的嗎?”
“我還說過,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呢。都是過去的事,又何必一字一句的計較。”
蕭銘望了內屋一眼,長歎一聲:“如今,我隻想醫好阿木的病,安安生生的過日子。至於什麼江湖魁首,天下第一,是真真切切的沒興趣。”
秦雅奇道:“那小書童的病還沒好?”
蕭銘苦笑一聲道:“當年我入劍塔修行時你們也不幫我好生看護著些,偏偏叫耶律欽那廝鑽了空子,種下魔宗生死輪回的符印。以我的實力,也僅僅能做到確保他毒性聚集在後心一點,不至於散布全身,毒發身亡。若我有那根除符毒的本事,現在早就飛升了。”
秦雅搖了搖頭道:“他既是魔殿聖嬰,隻會吸食你的浩然陽氣,直到油盡燈枯。”
蕭銘神色一凜道:“什麼魔殿聖嬰,他不過是被耶律欽那廝種下了符印罷了,待阿木身子好一些,我帶他去東海桃山找惠允道長,請他剔除魔音,一切就好了。”
“你倘真以為這麼簡單?”秦雅頓了頓道:“昔日我們借調三千浩然氣與耶律欽淩然邪氣對決,轟開了天幕。隻是如此,耶律欽肯定不會死,以我當時識海中感知的意念,他甚至還占了一線優勢。之後,我在巨坑中發現了那柄已經折斷的因緣劍,才恍然大悟。原來,耶律欽是你殺的。”
蕭銘歎道:“我不過也是一試。我當時不過是煉虛下境的實力,最多也不過中境,誰曾想能一擊擊損他雪山氣海間的粱道。這廝為了博得入天境的機會,近乎把方圓百裏所有氣機全部彙聚在了腰身之後。我估摸著他當時距離天境也隻有一層窗戶紙。不過最強大的時候往往也就是最虛弱的時候。因緣劍最克命理,又是刺在了他的氣海俞穴,他自然便是氣機盡失,筋骨盡碎了。”
秦雅點了點頭:“便是這一劍,讓你境界暴漲到淨天。不過你可知道,耶律欽逆天而行竊取天地元氣,全部聚焦於這一小小竅穴中,你卻一劍刺了個通透,已是犯下了天劫。長生天彼時已經降下盛輝,將那魔界因轉輪回附印到了小書童身上。那魔音便不隻是魔音,而是天命了。”
蕭銘愣了片刻,驚呼道:“你是說,阿木已是魔殿聖嬰轉世?”
“我回到洛陽,請夫子一觀蒼穹。他說他看到了死亡的影子,而這影子不在荒原,便在你的身邊。”
秦雅的這番話讓蕭銘徹底陷入了沉寂。
魔殿與聖殿雖然教理截然相反,卻是都出自漠北荒原之中。因此,每一魔宗宗主都會是從大荒之中而來。
如今,竟會破例?
“我來找你,便是想告訴你,如今隻有一個辦法渡過此劫。”
蕭銘眉頭輕挑,淡淡道:“何解?”
“以光明的名義。”
少年雙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沉沉道:“你是說,叫我帶他渡劫飛升?”
“大善。三危山佛光每五百年開光一次,算來,下個月十五,便又是佛光普照之日了。”
秦雅眼睛慢慢合上,身子微微前傾,喃喃道:“這座江湖漸漸老去,已是不足留戀。你隻需記住一點,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你若樂意,大可以再造一個江湖。”
蕭銘走近窗邊,透過老舊酸紙窗望向無邊無際黑暗中那浩瀚璀璨的蒼穹,悵然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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