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的手藝很好,我卻沒有學來。”肖秋柏笑了笑。
“能做熟了吃,就很好了。”夏侯雲歌本是很挑剔口味的人,但漂泊在外,粗茶淡飯,也容不得那些矜貴的毛病。
見肖秋柏不說話,夏侯雲歌便又說,“做飯本應該是女人的活,抱歉,我的手藝還不如你。”
她臉上的笑意有些牽強,好似被什麼沉重的心事壓著,難以舒展,不似往日般自在輕鬆。
肖秋柏看了夏侯雲歌一眼,終還是放下筷子,之後從懷裏取出一個荷包,放在夏侯雲歌手邊。
“你找的是這個吧!”他沒有抬頭去看夏侯雲歌一閃而過的欣喜表情,而是繼續拿起筷子安靜吃飯。
“確實掉在街上了,應該是官兵騎馬時,我拉扯你,不小心掉的。”肖秋柏說的輕描淡寫,卻沒有說,他在範大爺那些被踐碎了的碎瓷片中找了很久,一直到天黑才找到,手指也破了幾個口子。
夏侯雲歌抬手拿起那個香囊,上麵的灰塵已被肖秋柏打理幹淨,那裏麵裝著的正是軒轅長傾的一縷頭發,她打算留給孩子的。
就在夏侯雲歌想將香囊收起來時,隱約看到上麵沾染了一點血痕。
“你手破了?”夏侯雲歌看向肖秋柏拿著筷子素白纖長的手指。
肖秋柏的手指生的很漂亮,很細長,有點頗像女子的手,一看就是拿慣了筆杆子的手。
“沒事。”肖秋柏想極力掩飾,還是被夏侯雲歌看到他收起的手指,有一抹還未愈合的傷口。
夏侯雲歌沒多什麼,去找來布條,抓起他的手,小心包紮好。
他的手指微微抽動一下,應該是傷口很痛吧,都說十指連心的,他的傷口那麼深。
“這幾天就不要出攤子了,萬一感染就不好了。”夏侯雲歌說。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生意會多一些。”他想多賺點錢,買點肉,夏侯雲歌就要生產,應該多補養一些。
夏侯雲歌沒堅持,正要去收拾碗筷,還是肖秋柏搶了去。
“你手指受傷不能噴水的。”夏侯雲歌想要奪回來,他已快步出門去廚房收拾了。
夜裏,肖秋柏依舊睡在長凳搭起的床鋪上。
夏侯雲歌躺在床上,有些轉側難眠。手不自覺撫摸向手腕上纏著的黑玉鴛鴦鐲,自從逃出來,那個鐲子害怕泄漏自己的身份,一直緊緊纏在手臂上,從不外漏。
閉上眼睛,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軒轅長傾和柳依依龍袍鳳冠的畫麵了,竟然又不經意闖入腦海,她又感覺睜開眼睛。
就好像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海,因為那個香囊的丟失,又在心湖上濺起了難以平息的漣漪。
“睡吧,這幾日,我應該幫你找個穩婆,也不知你什麼時候生產。”肖秋柏輕聲說。
“算起來應該還有兩個多月的,不用準備這麼早。”夏侯雲歌再次閉上眼睛,就在即將沉入夢鄉的時候,隱約聽到肖秋柏好像說了什麼。
“到時候,選個什麼好聽的名字?”
纏繞的夢境中,再次出現軒轅長傾和柳依依相偎在一起,談論著要給腹中孩子起個什麼名字,軒轅長傾那好聽的聲音在耳邊纏繞不去,他說,他要給他們的孩子起個最好聽的名字……
他們的孩子……
那麼她腹中的孩子,又是她和誰的孩子?
新年的那一天過得很平淡安靜,國喪期間也沒有誰膽敢放煙花炮竹,也沒有人敢在窗上門上貼窗花對子,上麵給過命令,不許大魚大肉,酒水也不可以。肖秋柏在新年期間的生意依舊淡淡的,隻是給人畫了幾幅顏色不是很鮮豔的年畫。
肖秋柏一早沒有出攤子,而去範大爺家,請一個人孤苦在家的範大爺一起來過年,吃點年飯,人多也熱鬧。範大爺推脫不過,便提了兩條魚,一起跟過來了。
夏侯雲歌本想下廚,總不能有外人在還要肖秋柏一個男人下廚。可她一個人在廚房笨手笨腳的,肖秋柏實在不忍心就來幫忙。
範大爺一個人在院子裏的梅花樹下喝茶,見他們小夫妻都不是手腳麻利地忙三火四,連一條魚都殺不利索,便笑著挽起袖子。
“行了行了,還是老頭子我來吧。你們小夫妻去院子裏坐著,我給你們露一手糖醋鯉魚,我兒子在家的時候,最喜歡吃。”
肖秋柏和夏侯雲歌都頗為不好意思地相視一笑,“怎麼好意思讓客人下廚呢!”
“有什麼不好意的!大爺知道,小夫妻都不善於下廚的!夫人又懷有身孕,小相公又是拿筆杆子的,哪裏會廚房的活。大爺看的出來,小相公心疼夫人,老大爺我看在眼裏,也是樂在心裏。將來我那兒子當兵打仗回來,也能娶個夫妻恩愛,溫和過日子的兒媳婦,我就滿足了!”
範大爺離落殺魚掏膛清洗,然後又在廚房裏切切剁剁,很是麻利快速,嘴裏還絮叨著,儼然就是將他們真當成自己的兒女般疼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