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秋柏一愣。
夏侯雲歌微微抿了下唇角,她自然看得出來,這裏麵,就數肖秋柏有智謀,隻是肖秋柏不願展露。見肖秋柏微乎其微地點了下頭,夏侯雲歌這才指著地圖上的路線說下去。
“將威武山上的人,兵分四路。一路人,從這裏最為陡峭的地方下山,而在這最為陡峭的地方不遠,還有一處稍微平緩一些的峭壁,再分一路人從這裏下山。如果,先下山的人,被官兵發現,打了起來,就會有附近的官兵過來支援。這時候,第二路人下山便多了一份勝算。如果運氣好,第二路人再快速過來支援,從後麵將官兵包抄,便可將這裏的部分官兵圍在包圍之中。如果我們的速度夠快,在守住下山大路的官兵跑來支援之前,解決一切,便可給了我們逃跑的機會。”
肖秋柏愣住了,石君意也愣住了。
半晌,肖秋柏的眼裏浮上讚賞,道,“這個計劃雖然凶險萬分,不是不可行。”
這確實是唯一可以下山,並且有突破重圍幾率的計劃。
夏侯雲歌繼續道,“若守住大路的官兵跑來支援,必定也會留下一些人守山。若他們亂了陣腳,怕我們從大路出逃,便會調派附近的人,守住大路。這樣的話,我們便讓第三路人,也就是手腳不好的人,從小路下山,殺官兵一個措手不及。而山中的女人們,為第四路,就留在山上。她們畢竟是女人,大多也是從山下虜上山,官兵不會為難她們。”
大順子又爆了一聲吼,“山上的女人們,都已經是兄弟們的家眷。有的甚至已經懷孕,兄弟們自是不願和自己的妻兒分開,女人們也不會願意與自己的丈夫分離。兄弟記掛妻兒,豈會全力以赴迎戰!”
夏侯雲歌卻看出大順子想要守住威武山的心思,目光直接看向大順子,那目光就好像一支甩不開的冷箭,直直地糾纏著他,讓他有了一瞬想要逃避的衝動。
“你看我做什麼!”大順子怒道。
“我知道,威武山是你們一手創立起來,心裏頭難以割舍。可這裏的地形,你們比我要清楚,這隻是一座孤山,即便你們這一次打贏了這場仗,官兵撤退,暫時保住了威武山,那麼日後呢?可能守得住長久?為何不去選擇一個更好的地點,放棄弊端百出的威武山!”
“這裏是我們的家!我們豈能輕易就放棄!”大順子被夏侯雲歌說的沒理反駁,隻能更高地拔高聲調。
“那麼就把大家聚集一起,如果大家一致表示不願意放棄這裏,那就在這裏都變成一具死屍吧!我話不多說。”夏侯雲歌說完,便往外走。
話已至此,何必多說。他們不想活命,她做的努力做到了,他們也不會再說她,不想出力,借而要將榮華怎麼樣。
“雲姑娘。”石君意追上來,想說什麼又忍住,隻是攔住夏侯雲歌的路。
夏侯雲歌望著石君意不說話,石君意的目光漸漸敗下陣來,口氣也緩和下來,“雲姑娘,說的沒錯,都在大道理上,計劃也很好。隻是……”
石君意的聲音又僵住,他看得出來肖秋柏雖然沒說什麼,也看到肖秋柏眼中遮掩不住的讚賞,想來也讚同夏侯雲歌的建議。隻是……
他也如大順子說的那樣,將威武山當成了自己的家,沒人願意放棄自己的家園。
“我們這群人,都是無家可歸之人。威武山對我們而言,不隻是家,也是我們唯一的歸所。”
所以,感情比家還要深濃。
夏侯雲歌抬眸望著石君意,眼中微帶驚訝。原來在這些土匪心中,也有感情。
石君意被夏侯雲歌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粗悍的聲音裏,多了些軟意,“說出來,不怕雲姑娘笑話我們這一群大男人,我們對威武山的感情……都很重。”
夏侯雲歌在石君意的眼中看到了眷戀的感情,不由得心口一酸。這些土匪都有家,她卻是連他們都不如,連個可以當成家的地方都沒有,漂泊如浮萍,不知哪裏才是歸宿。她即便努力掩飾心口酸楚,聲音依舊略顯低沉。
“我的意思也很明確,我也能體會你說的感覺。我不是威武山的人,也沒必要因此事與你們爭執糾纏不休。我是被你們擄上山,如果官兵真的打上來,即便他們不將我和榮華姐當成無辜,抑或我們成為你們要挾官兵的人質,但我一定有辦法,保住我和榮華姐的安危。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隻是想幫你們走出困境。畢竟山上一百多號人命,我也看得出來,你們不是大罪大惡之人。”
夏侯雲歌說完這番話,心裏都鄙夷自己。她是越來越會說謊了,但願腹中的孩子,不要因為有這樣的母親感到可恥才好。
她不是那救命的菩薩,更不是大善人,她有自己的私心。
她不想落入官兵之手,害怕自己,害怕被人認出來,再輾轉落入軒轅長傾之手。這樣的畏懼,是對軒轅長傾,還有那個金色牢籠,發自骨子裏的恐懼,還有那深深的厭惡。
一旦逃了出來,不但要遠遠避開軒轅長傾,連帶那官府中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一兵一卒,都想遠遠避開。寧可藏在這個土匪窩,周日與土匪為伍,也有一種踏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