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十七見邢大哥要走,遲疑道:“先……邢……邢大哥,你的馬?……”邢大哥坐在馬上,嗬嗬笑道:“十七,我臨別聽你叫一聲‘邢大哥’,心裏可歡喜得緊。剛才跟楊二哥匆匆趕來,也不算白趕了!這馬是‘先生’送的,便是邢大哥送的,是邢大哥送的,便是先生送的,均是一般。咱們後會有期了。”說罷策馬朝巷口而行,隻是“先生”“邢大哥”繞的,把韓十七愣在當地。
目送邢大哥等遠去,子江子河拉著十七又是一番笑語。小經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眼見著傻小子備受眾人抬舉,所盼其受杖責之事純屬子烏虛有,自己反倒得罪了一位大人,心中失望、後悔交織更替,真恨不得砍傻小子一刀。四人往袁府行去。韓十七忍不住問道:“子江哥哥,這‘邢大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許子河打趣道:“看十七心事重重的樣子,哥哥你還是說明白罷。莫把十七憋壞了,那可糟糕之極!”韓十七笑一笑,摸了摸頭。
許子江“嗯”的一聲,道:“小經,這真定城裏,可有甚麼好去處?”小經一振,自韓十七出現後,尚是首次有人跟他搭腔,登時心中欣悅,不料他對真定也不熟悉,歉然道:“許大公子,我也是初來乍到此地,不大清楚。這個……我便去為兩位公子打聽?”許子江神色悵惋,道:“如此就不必了!咱們兄弟自個兒去問問,不麻煩你了。你……”小經道:“不打緊的!我最擅長此道。我跟我家公子在外行走,全靠我打點一切!”許子江忙道:“不用不用!不能再麻煩你了。今日多虧了你,咱們才輕而易舉地找到十七兄弟。隻是你這大半天不在你公子身邊,恐怕你家公子在四處尋你。這樣罷,你獨自回去袁府,免得你家公子著急。咱們在真定城四處逛逛,稍後便回。”小經聽得心中一涼,至此方才明白,兩位公子是在嫌自己礙手礙腳,尋好去處是假,支走自己才是真。想起先前一起離開袁府時,這雙胞胎對自己甚好,一路說笑,好生開心,自以為交上了兩位了不起的朋友。如今想來,隻怕是因自己帶他們去找傻小子吧。小經心裏大是失落,強笑著跟許家兄弟道別,暗中詛咒著韓十七,怏怏地去了。
許子河笑道:“哥哥,你不行嗬!雖支走了小經,卻讓人家走得怏怏不樂的。”許子江苦笑道:“那也沒法子。要跟十七說的事情,雖不甚機密,但給他聽了去,終歸不大妥當。”許子河聽哥哥要說正事,“嗯”的應聲,不再取笑。
許子江道:“子河,十七,咱們走慢一些。……咳,這位邢大哥,名和仲。而楊二哥,也不是真的楊承祖楊大哥。他跟楊承祖大哥是堂兄弟……”韓十七這才恍然,難怪那日子江哥哥說他是楊門之後時,神色那般神氣坦然,全然不似作偽。隻聽許子江道:“……喚作楊直。邢大哥和楊二哥原來都是先生舊部。邢大哥是先生的參軍,楊二哥是一個校尉,官職較小。楊承祖大哥一直是先生的副將,官拜折衝將軍。同是楊門之後,楊二哥在官職上,落後楊承祖大哥許多,在這一點上,咱們都能看出他不是很滿意的……”許子河插嘴道:“這也怨不得別人。楊二哥武功沒有楊大哥好,打仗也沒楊大哥英勇。”許子江不滿道:“子河不要打岔!你不說,難道我不會說麼?十七,我和子河跟了先生三年,你可知那邢大哥跟了先生幾年?”韓十七自然不知,搖了搖頭。子江張開右手五指,道:“五年!比咱們還長哪。恰好八年前先生在西北勝了一場大仗,聲名遠播,他被朝廷派做先生的參軍。聽邢大哥說,那時作為先生部下,說不盡的意氣煥發、風光無限。可惜咱們兩兄弟出生較晚,沒趕上那段好時節。”說到此處,兩兄弟連連歎息。好一會兒,許子江才道:“咱們兄弟追隨先生的第一年,正是邢大哥跟先生的最後一年。他為人非常不錯,年紀、談吐跟先生相若,卻願意跟咱們稱兄道弟,故此咱們叫他‘邢大哥’。第二年上,邢大哥突然得到朝廷調遣,一下子便升上了步軍副都指揮使,並帶走了楊大哥的心病---楊二哥楊直,升之為果毅將軍。如此一來,楊家兄弟再不會存有芥蒂,可謂皆大歡喜。咱們替邢大哥高興之際,也有一些擔心,怕他平步青雲之後,忘了先生和咱們。此次遼人伏殺先生,邢大哥千裏迢迢追來報訊,並以死相求先生讓他替身。咱們真是萬分感動啊!”
許子河忍不住道:“可不是!十七,你定不知‘副都指揮使’這個官銜,可不要小看它了,它僅次於先生官職半品。正象邢大哥所說,如不是他依然尊愛先生,何必舍棄大好功名,替先生冒死呢。”
韓十七問道:“這位邢……邢大哥會武功麼?”他以前叫慣了“先生”,一時改過還比較拗口。
“武功!?”許氏兄弟大笑。子河猛搖其頭道:“不會不會!邢大哥跟先生一般,也是文官,手無縛雞之力。那日你瞧他拿著佩劍,是做做樣子的。”韓十七心道:“他明明身具內力,怎說手無縛雞之力!看來這一點他瞞住了先生等人,真是太……太可疑了。”隻怕自己說出來,僅憑那幾聲笑音,許家兩位哥哥不信,又問:“邢大人可是太原府的步軍副都指揮使?”許子江道:“不是!不過距太原不遠,在隆德府。……咦,十七,你怎麼猜是太原府?”
十七道:“邢大哥先前騙……遊說我時,提及了太原府的名頭。”
子江“哦”的一聲,喃喃道:“太原府?怎生扯到太原府上去了?”
十七又問:“子江哥哥,邢大哥預早便知道遼人伏殺先生的詭計麼?”
許子河忙道:“哥哥,你方才說了這麼多,該輪到我了吧?”許子江白了弟弟一眼,道:“你不是也插上了好幾句?”許子河得意道:“我能插上幾句,那是我的本事。”許子江不想在十七麵前跟弟弟爭,三人之中,以他為長,多少也得照顧點“老大”的麵子,道:“好罷,好罷!你說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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