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情絲難斷(2 / 2)

展三傾動了動手指,終究隻是在身側握緊,壓下了去扶的衝動。

她冷笑:“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麼樣子,真狼狽。”

憔悴不堪,形銷骨立,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哪裏還看得出半點從前的影子。

荊一念跪坐在地上,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是啊……我現在一定很醜吧。”

“偷經叛教,私奔遠走,他就把你照顧成這樣?”

荊一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即便無力行走,也要手腳並用地爬到展三傾跟前,緊緊抓著她衣角,泣聲道:

“我沒有叛教!我是被他擄走的!”

我逃過,我發過求救信,你們為什麼不來,為什麼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了……

展三傾目光掃過衣袍上瘦骨嶙峋的手,漠然開口:

“玉練脖子上的醉合針,也不是你發的嗎?”

她俯身蹲下來,與荊一念平視,一字一句,分不清恨更多,還是痛更多:

“你知不知道,玉練在雪地裏躺了一夜,是活活凍死的。”

“玉練……死了?”

荊一念大腦“嗡”的一聲,抓著展三傾衣角的手,頹然鬆開,捂著胸口,喘息一聲比一聲沉重,徹底伏倒在地。

然而展三傾並沒有就此放過她。

她抬起右手,將食指的戒指舉到荊一念麵前,眼圈一點一點激紅。

“師父乍聞你殘害同門,怒火攻心,當場吐血暈倒,藥湯不進。整個飛天教上下,隻有你會針灸之法,可你不見蹤影。”

帶著黑檀木戒指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我們守了師父整整三天,等她醒來,已是回光返照。”

“你知道,她臨終前,對我們最後的囑咐,是什麼嗎?”

“經書……丟就丟了,一定要把一念找回來。她性子軟,功夫又差,那男人不知底細,行事鬼祟,隻怕非善類。莫要讓她,被人欺負了……”

大滴大滴的水漬落在竹屋地麵,分不清究竟是誰的眼淚。伏在地上的人,雙肩抖如蝶翼沾雨,麵容掩在柔順烏發下,隻能聽見她極細微的痛哭聲:

“師父……”

展三傾壓下喉頭哽咽,再次站起,側身轉向門外,似是不願看她,聲音重回冰冷:

“飛天教罪徒荊一念,叛教出逃,殘害同門,累及師長,致《聆樞針經》下落不明十二年,你可認?”

顫抖的蝶翼趨於平穩,她撐著身子跪直,緩緩叩首於地,低啞輕喃:

“荊一念……認罪。懇請教主責罰。”

“這麼說,你願意跟我回去?”

她當然願意。荊一念想,她盼望回家,不知盼了多少日夜。真的,等太久了。

展三傾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抿了抿唇:

“去收拾東西吧……”

“不必了,”荊一念顫顫巍巍,扶著書案拚力站起,“沒有什麼可收拾的,我們現在就能走。”

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絲毫不值得留戀。

展三傾嗤笑:“也對,這裏布置得……嗬,他倒是很會哄你高興。隻不過,回去之後,你怕是沒機會住回那院子了。”

她回頭,打量荊一念不斷發抖的雙腿,終是歎了口氣,去屋前拆了座晾曬草藥的架子,將一根瘦長竹竿遞了過去。

荊一念接過竹竿,眸中再次暈開水汽:“三傾……”

“走吧。”展三傾冷臉轉頭,不想聽她說話,大步向前。

“走?走去哪兒?”

拄著竹竿的人尚未邁出屋簷,院門已被一身黑袍的男子大力推開,驚得門前高懸籠子裏的犀鳥一陣飛躥。

林無妄腳下生風,出手淩厲,語帶殺機:

“尊駕不遞拜帖,不通門房,長驅直入我岐門後山,欲擄我夫人,是何道理?”

“你夫人?”展三傾的嘲諷溢滿嘴角,“強搶在先,囚禁在後,你竟然還有臉說,這是你夫人?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岐門的無恥,竟是從門主開始的。”

她輕鬆躲過前方襲來一擊,反手從袖中取出一個竹筒,彈上高空,夜幕間立刻炸開一朵紅色煙花。

竹筒被展三傾隨意扔在一旁,她吹了吹手上硝灰,抬眼斜睨:

“令妄……原來你的真名叫,林無妄。十二年,真是讓我好找啊……”

林無妄神色一僵:

“你……你是飛天教的人……”

張開的雙掌灌注十足真氣,翻湧出暗夜裏濃鬱的戾風。展三傾微微歪頭,眉梢眼角,寸寸結霜:

“我想殺你,不是一天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