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一塊軟布在床上鋪開,繪著朱紅丹蔻的指壓在上麵,軟尺在布上丈量畫出細細的粉線,剪子在布上剪開一個口子,亓官婌抓著兩段就著口子撕開長長的縫,扯成兩段。
她力氣不夠,扯一段停一下,掌心扯紅了才完全扯開。
再在布上畫上弧度,用剪刀剪成布片,先搭在一起搭成了一件窄袖斜領長衫,這才用剩下的布頭縫了幾根長繩。
做衣服不講究繡花,若隻是單單縫合做成一套衣服,隻需要簡單的把布裁剪好用手一針一線的縫,若是縫的快半天就可以做好。
左右有陳大哥在外邊幫忙收拾房子,亓官婌坐在屋裏琢磨著先把晚上睡覺的寢衣做出來。
也不需要多好看,做上一件長到小腿的斜領長衫,再做一條褲子便能當做一套寢衣來用。
一匹布可做兩身衣服,省著點布還能多做一件小衣,亓官婌當時特意挑了一匹柔軟輕薄的棉布用來製作寢衣,節省下來的布趁現在就自己一個人先給自己縫了件穿在寢衣裏的小衣更換。
偷偷摸摸做完才撚著線穿進針孔,先把顧筠溪那一身寢衣做了。
少年沒受過什麼苦,半生在富貴人家千嬌百寵,亓官婌心裏又愛慕他自然打起千般精神專心為他縫製寢衣。
她在屋裏縫著,完全不知道顧筠溪在外麵還惦記著她給自己洗褲子的事,鬧得麵紅耳赤,現在想想還羞得肩膀顫抖。
陳徹站在高處從上頭掃蛛網,看他站在門口恍恍惚惚,朝他招了找手。
“不就兩件衣服?”陳徹洗把手笑他,“跟個小姑娘似的。”
被顧筠溪瞪了一眼:“這不一樣!她又不是我媳婦,憑什麼讓人家給我洗衣服?”
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賢惠又溫柔,自己主動洗是一回事,但顧筠溪覺得他不能心安理得就讓人家洗衣服,這多不好,本來就不欠他,沒有誰就應該照顧誰的說法。
而且還是褲子這種私密物!!
陳徹暗笑他小姑娘似的,生澀又臉皮薄,拿著掃把掃地,低眉說:“你既然在意,把人娶了想誰洗就誰洗。”
現在兩人未婚未娶的,說來確實委屈人家姑娘了。
顧筠溪就有些無語,不知道怎麼扯到這了,他心說人家看不看得上我還另說,何況要是跟人成婚,他心疼媳婦還來不及哪裏能全丟給她洗。
不過這世道對女子苛責,齊娘子被夫君逃了婚這種事說出去實在太壞人名聲了,顧筠溪不屑嚼舌根,深深看了陳徹一眼,滿眼都是“你不懂”。
陳徹確實不懂,不過他為了不讓弟弟繼續糾結下去,非常善良的告訴他:“其實你褲子是我洗的。”
說完利索的把地上的灰塵一掃,出門倒了。
顧筠溪渾身一僵,還是有些抓狂:“這到底誰的衣服?”
他們能不能不要這麼找活幹!
以前顧筠溪從來沒有計較過這個,主要是以前洗衣服的下人也不會到他麵前,但是身邊與自己平等的人主動說,少年臉皮薄險些就憋不住了。
忙不迭收拾了米和麵往陳徹懷裏一塞,就把他往外麵趕:“好了好了,這是你的還你了,剩下我自己來。”
陳徹被少年趕出家門,抱著一袋子米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家裏老爹坐在屋簷下抽旱煙,見他從外麵回來,掀了掀眼皮:“從三兒那裏回來?”
“昂。”陳徹應了一聲,把懷裏的米麵放回廚房,幫著院子裏的妹妹洗衣服,大掌揉著衣服一邊低聲囑咐她:“剛有人落了水,你這幾天都在家裏洗,別往河邊跑。”
陳巧乖巧答應一聲,瞪圓溜溜的眸子好奇的問:“大哥,三哥怎麼樣?好相處嗎?”
陳徹回:“好相處。”
“哦……”陳巧答應一聲,心裏還是不太敢和新三哥接觸,上個三哥就老是陰沉沉的,眼神很嚇人,新三哥看著和她們就不一樣,她本能膽怯。
陳徹也沒強行要她接觸,洗完衣服對老爹說:“爹,我明天幫三兒修屋頂去。”
陳大答應一聲,下意識的搓搓手,目光跟著他轉,見人進了屋裏,這才裝模作樣的搬著板凳進屋。
“徹哥啊,老屋那你明天一個人修不修的過來?地裏也沒什麼事,要不……”他笑容小心,張望著大兒子的臉色。
大兒子從小就有主見,參軍回來比以前話少了,但很有主意,家裏的事陳大都會和他商量。
就是三兒的事,陳徹先前跑外地見友去了,回來知道這事的時候,李氏已經瞞著家裏問顧家要了錢,添了物件。那錢真的好大一筆,陳大老老實實過了那麼多年第一次遇見這種事,也沒了主意,稀裏糊塗就把這事搞過去了。
陳徹夜裏總能見老爹在院裏抽煙,知道他其實是想把三兒要回來,隻是做父母的知道孩子沒自己可能更好就遲疑了,現在顧筠溪自己跑回來估計心裏開心的很。
他想了想,就說:“還成,不過爹來的話我明天就帶點種子去幫他們翻一下菜地。”
陳大就笑了,滄桑的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連聲答應:“誒誒,那我明天幹完活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