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說完,李弘忽然露出笑意,從袖袋內掏出一把蓮子,放在一旁的低案上,“這些給你,午後在太液池摘的。”
“謝殿下。”
蘇小舟與他相視一笑,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另一個用處。
李弘順勢倚在她肩上,絞著手指低聲道:“小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知道怎麼對你好,隻能把自己喜歡的都給你試試。”
蘇小舟沉了口氣,故作輕鬆道:“謝謝殿下,我很喜歡。”順手拈了一顆青翠欲滴得蓮子,準備剝來嚐嚐。
“你別動手,傷指甲,我來剝。”
“瞧,這麼短的指甲,傷不到的。”
“那也不行!”李弘一下子坐起來,抓住她的手仔細瞧了一陣。
“怎麼了?”蘇小舟偏過頭。
“小舟,你把指甲蓄起來吧。塗上蔻丹,一定極美。”鬆開她的手,李弘一邊剝開蓮子一邊平淡地說。
這話把蘇小舟嚇了一跳,太子殿下什麼意思?她好歹是個個武將,蓄了指甲、塗上蔻丹會像個什麼樣子?
正犯著嘀咕著,李弘已經將剝好的蓮子去了心,一半接一半放在她的手上,接著便開開心心跳起來,興衝衝去翻她的櫃子了。
“小舟,上次跟你說的單絲碧羅籠裙買了嗎?還有榴花步搖和新色的口脂呢?”他的聲音輕快愉悅,與方才的殿下判若兩人。
蘇小舟沉了口氣,抬手指道:“在最裏麵的花梨匣裏。”
當今的太子殿下,在最私密的場合裏,似乎並不把他自己當成男兒身——這是她至死都要守住的第一個秘密,也是她無法離開東宮的原因。知道如此秘辛的人,除非死了,否則將永遠被困在圍城。
“剡棘他……喜歡你嗎?”提著長裙在自己身上比劃的李弘忽然回頭問。
“啊?”
麵對突如其來的問題,蘇小舟琢磨著回道:“應該還可以吧。我本以為他要調入東宮履職,會是上官大人,所以招呼得還算周到。就算談不上喜歡,他至少不討厭我。”
李弘似乎挺滿意,笑盈盈地說:“李漁對本宮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希望你能與他和睦相處。”
“要不要給他……”
蘇小舟欲言又止,想問一下是否要給李漁準備一筆安家費,轉念一想,殿下應該不希望聽到舊友需要接濟的消息。買個宅子、配幾個仆婢,一筆小錢而已,自己出便是,若是能獲得李漁的信任,倒也劃得來。
“那臣明日去見他,看看他有什麼需要。”
“你自己看著辦吧。他與本宮是舊識,你是本宮心腹,多走動合情合理。”
李弘放下裙子,將散開的長發再度束起。
蘇小舟覺得很奇怪,他明明很喜歡鮮豔的衣裙,喜歡簪釵首飾,喜歡各種胭脂水粉和口脂,卻從來沒有把裙子穿到身上過,試用水粉、口脂,也僅僅是塗抹在手臂上看看顏色。
很多次想建議他試試,她卻始終沒說出口。
“殿下,既然喜歡為何不試穿一下呢?”她終於鼓起勇氣。
李弘看了她一眼,臉上的喜悅瞬間退去,“男兒天生身材健碩,既沒有少女的弱質纖纖,也沒有婦人的雍容豐腴。哪怕再美的衣裙,穿上也毫無美感,又有什麼意義呢?這些裙裳……還是你穿著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