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麼多年了,陸明深還忘不掉溫書寧,如果真的有個什麼人能被他接受,是白風清倒也好過其他背後牽扯了各種各樣關係的聯姻對象。
至少,白風清背後不會有白家,隻是多了個女兒而已,多養個孩子也沒什麼不是嗎?
邵以東這邊調資料很快,他曾經在情報部門工作過,過去的關係不會因為他離開就不能蹭了,他離開隻是嫌棄部門規矩多,很多消息他要是能拿到,也還是會提供給國家。
現在的個人檔案都會留存一份在數據庫裏,不用跟以前似的要把紙質檔案送來。
白風清的檔案很快打包發送到邵以東的郵箱裏,他特地趁中午找來鍾百思一塊看,其他人都在上班,這個時間不會在淨柳小館,隻有鍾百思有空陪他八卦。
檔案裏記錄的都是白風清簡單的人生軌跡。
出生時父不詳,她甚至沒有上母親的戶口,畢竟她母親都是被人保養的情婦,有房子有錢沒戶口,後來被接到白家也沒能入戶白家,而是落戶在白風清父親的一個房子上。
父不詳的時期一直到母親被父親接到白家,他們結婚了,白風清終於有了身份,戶口問題沒人提過,她就這麼不清不楚地上學。
十四歲快中考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個沒有戶口的人,能上學全靠父親的關係,實際上她自己的檔案是有問題的。
中考的時候白風清的班主任偷偷給她弄了個暫住戶口,落戶在學校裏,用單親家庭的借口給她辦了個不太正規的手續,不過這好歹讓她可以參加中考了。
結果剛考完,父親母親就結婚了,她之前的偷偷摸摸跟努力都成了笑話。
終於有了父母親,可高中的戶口地址依舊跟白家無關,高中戶口地址那一欄寫的是一所中學,而且不是白風清念的市中。
邵以東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所名字奇怪的中學是個私立中學,很久之前就倒閉了,倒閉的原因大概就是師資不好、資金無法回籠,撐不下去隻能選擇宣布破產倒閉。
“這個戶口是白家給她安排的嗎?”鍾百思指著戶口地址問,他那個時候已經出國,對白家的這些事情都不了解。
如果白風清的戶口是被白家安排的,那可真是明擺著要侮辱她,所謂的戶口,連個房子都不算,是個誰都能掛靠的公共單位。
邵以東皺著眉頭想了下,搖頭:“不應該是,她母親當時的戶口落在了白家大少的市中心一處房子裏,白風清作為他的女兒,辦了母親的,沒必要不給女兒辦啊。”
戶口在這樣一個地方相當奇怪,邵以東直接給公安局的朋友打電話,讓他查一下這段資料,看看是誰辦的。
對方同意後手機話筒裏傳來一陣鍵盤聲,接著說:“是當事人過來親自辦的,就是白風清,她說自己的戶口有問題,無法報名高考,希望改到學區去,加上又是個單親的小孩兒,我們看她可憐,就給她辦了。”
“這不合規矩吧?”邵以東知道戶口現在是最難辦的,但凡往前二十年,白風清這個操作還算可行,十來年前這麼幹,完全就是嫌自己的工作太安穩。
“沒有關係換戶口當然是不合規矩的,但是她找了那所中學的地皮歸屬人,而且有親眷證明,是親屬的話完全可以轉移戶口的哦。”對方解釋了一下。
不同地方不同時期的政策都不一樣,最嚴的時期,就算是過戶到親屬家也很麻煩,不知道是白風清幸運還是她剛好算準了時間,她辦完戶口後一年,政策收緊,不給這麼轉戶口了,直到四年後,雲城政策放寬,又重新可以用親屬關係轉換戶口地址。
聽完對方的解釋,邵以東已經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他難以想象,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能為自己打算至此。
好半晌,邵以東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她跟地皮歸屬人的親屬證明裏,寫他們是什麼關係?”
“表姑侄,”對方頓了一下繼續說,“其實這個關係有點遠了,不應該能過戶的,但那一年政策挺寬鬆的,有證明就給過了。”
這麼遠的關係當年甚至沒法在戶口本上打印出來,隻記錄了白風清從某某地方過戶到某某地方,所以檔案裏沒有更詳細的記錄。
曆史政策遺留問題也沒法改,檔案有多少記錄後麵就隻能寫多少出來。
邵以東謝過朋友,掛斷電話後跟鍾百思簡單複述一遍,說完忍不住感慨:“就這人,十四五歲,八百個心眼子,成精了這是。”
誰十幾歲的時候甚至連自己戶口想辦法弄好啊?
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數連身份證都沒有,去辦理的時候說不定還得父母全程陪伴,可白風清,就已經在想怎麼利用這段時期斷絕跟白家的聯係。
鍾百思靜靜看了會兒檔案,說:“其實你周六回來說她恨白家的話,我是不太信的,現在看來,她不恨白家才奇怪。”
“這麼一說……”邵以東對白風清恨白家的事不太有實感,畢竟曾經白風清有多跪舔白家他們有目共睹,不可能一句否定他就完全不懷疑了。
現在看到這檔案,才有那種咬牙籌謀多年隻為離開的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