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鄭門往東行不足十裏的官道旁,有一顆粗壯的歪脖鬆。東京汴梁是繁華之地,每日進出新鄭門的人不下萬數,初夏炎熱時,會有不少趕路人選擇在歪脖鬆下歇腳,乘涼片刻。
今日歪脖鬆周圍聚了很多人,多數人都不敢去看那樹下的場景,嘈雜的議論聲中出現頻率最多的就是“造孽”二字。
葉蘿隨王邢等人抵達現場後,一眼就看見了吊在樹下的屍體。
女子,赤身,腹部被搗爛,死狀慘不忍睹。縱然常辦案的老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冷吸一口氣。
現場血量不多,這裏顯然是移屍後的第二案發現場。
王邢命人剪斷被害者的吊繩,保留繩扣作為證據。
葉蘿研墨執筆,認真記述屍體的情狀。
死者年約十七八,頭發散亂,雙手腕青紫,有明顯被捆綁過的痕跡。左側臉頰腫脹,口內牙齦出血。脖頸處有兩道勒痕,一道為生前所致,一道為死後所致。腹部傷口沒有生前反應,為死後被凶手砸爛。四肢多處擦傷,有被侵害過的痕跡……
王邢帶人問完了目擊者情況後,便踱步到葉蘿跟前,“驗的怎麼樣?”
“我隻負責記錄情況,驗屍要等媽媽來。”葉蘿才跟著李婆學驗屍,不敢稱大。她盡量控製自己的語調,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王邢差點忘了,仵作李婆因為身體不好,她女兒葉蘿才會幫她來跑現場。
“那行,等你記完了,我就讓人立刻把屍體運回屍房。”
王邢作為開封府的左軍巡使,常年負責緝審犯人,對人的表情和聲音變化很敏感。剛才他聽出葉蘿的聲音有些發抖,以為小女孩兒頭一次出現場害怕,想了想,還是出聲安慰她兩句。
“你運氣不好,初來就遇到這麼嚴重的案子,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很厲害了。梁秋刀他們第一次見屍體的時候都吐了,那些屍體遠不及今天這具嚇人。”
葉蘿望一眼王邢,禮貌道了聲謝,沒好意思去解釋。
她不是害怕,以前在殯儀館幹兼職的時候,見多了各種死亡類型的屍體就鍛煉出來了。她嗓音顫,是因為剛才來得急,一口吞了沒吃完的燒餅,有些幹嗓子,如今忍了一路便更難受了。
葉蘿把所有情況記述完畢後,用草席輕輕地蓋住死者的身體。從屍僵的情況來看,屍體已經完全僵硬,死者應該在昨晚黃昏至夜半的時間範圍內遇害。
為什麼她昨晚一覺睡到天亮,沒能附身到殺害這名死者的凶徒身上?
穿越後不久,葉蘿就發現自己會附身在正作案的凶徒身上。
頭一次附身的時候,葉蘿因為完全沒弄清情況,正發懵的時候,就眼睜睜看著“自己”舉刀,將刀刺進麵前男人的腹中,對方迅速反手也給她來了一刀。
葉蘿感覺不到疼,但她很清楚那一下子砍在脖子上肯定會沒命,鮮血噴濺的下一刻她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那之後第二日,開封府就接到了報案,有兩名江湖惡賊因利益分配不均互殺了,死法剛好符合葉蘿昨晚遇到的情況,一人腹部中刀,另一人被割喉。
葉蘿事後去屍房求證,確實是那倆人。
這之後還有兩次附身,都是幹盜竊的凶徒,一次在白天,一次在深夜。
附身前,她都會有突然犯困的症狀,眼皮很沉,一定要找地方睡覺才行。
盜竊案不涉及到人命,不會像第一次那麼刺激突然,葉蘿便試圖做了一些嚐試和探究,總結到了一些規律。
一、附身的時候,她隻能感受到凶徒當時的想法,但讀取不了所有記憶,並且她不能做違背凶徒本來意誌的事。比如凶徒本來要盜財物,她無法阻止他的犯罪行為,控製他不去盜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