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裙下雙膝一軟,跌坐在高台上,誠惶誠恐的搖著頭,癡癡的低語:“沒叫你……我沒……我不叫你……你別過來……”她渾身酥軟,沒有一絲力氣,像隻受傷的小獸,瑟瑟發抖。
普天之下,三界以內,除了“天帝”,地位最尊崇的人便是“天後”。
可即便享盡尊榮富貴,母儀天下的“天後”,也在“誅邪劍”一道殺意下失態!
一劍如斯!
殺意如斯!
劍如此,它的主人呢?
童子手指坐在高台上的“天後”,脆生生的問白衣秀士:“殺?”
大殿回蕩著清脆悅耳、稚嫩的童聲,如同閻羅殿裏敲響的喪鍾!
“天後”被這個輕描淡寫,風輕雲淡的“殺”字,驚得僵直了身軀,美目驚恐的望著白衣秀士,生怕他一個隨意的點頭,一個隨意的手勢,自己便香消玉損,萬劫不覆。
死,固然可怕。
但最可怕是死在那個童子之手!
誅邪劍出,無亡魂!
所以,它又名“滅魂劍”。
天庭創立之初,全憑這柄神劍威懾天下,懲戒奸惡之徒。劍起魂滅,神鬼皆驚!
白衣秀士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斜目也了倒地的“天後”一眼,伸手拍拍童子的肩膀,說道:“時間無多,管她作甚!你且留些氣力,如果那人來到,某家還要借你氣力與他一戰!”
童子不明所以,眨眨眼睛問道:“主公今日破界飛升,乃是龍虎之軀,壽元地久天長,何來時間無多之說?”
白衣秀士慘然一笑,伸手拍了拍童子的頭說:“某家雖然一身法力通天,奈何無法得到九天雷劫的錘煉,身軀還是肉體凡胎。為與故人敘敘舊,隻好強行破開天界屏障,肉身已經破敗不堪,近乎油盡燈枯矣……”
童子瞪大眼睛,兩道眉毛像兩把小劍一樣倒豎起來。他驚恐的上下打量白衣秀士,神情淒烈的叫道:“主公你……我……我好恨!”
童子扭頭怒氣衝衝地看向“天後”,一嘴銀牙咬得咯咯作響:“是他們!是他們不讓你渡劫!他們不讓你活,我就不讓他們活!殺!我要這天界血流萬裏!殺!我要這天界寸草不生,雞犬不留!”
巍峨宏偉的天庭大殿,再也容納不住“誅邪劍”滔天的殺意,滾滾殺氣直衝九霄,蕭殺寰宇!
……
……
距離天庭萬萬裏之遙的孤島上,一位金袍大漢獨自立在雲端,他遠眺著天庭方向衝天而起的暴虐殺意,長長歎了口氣,輕聲自語道:“老五……還是那個脾氣……可惜……平息老五心中之怒……可惜……琅琊姬……”
……
……
封殿第三日。
莊嚴肅穆的大殿一改往日氣氛,處處張燈結彩,燈火璀璨。大殿中央,數百嬌麗婀娜女子鶯歌燕舞,吹拉彈唱,好不熱鬧。可仔細看去,那些歌者舞者個個愁容滿麵,眼角含淚,神情哀戚。
空曠的大殿裏擺了一桌酒宴。
桌子很大,菜卻不多,都是白衣秀士從儲物戒子裏取出的。
偌大的桌子對坐了二人,一白衣男子,一鳳冠華服女子,一名童子,把盞立在男子身後。
默默不語的童子,持壺為白衣秀士滿了杯酒,輕聲說道:“主公!再飲一杯!”
童子見白衣秀士神情鬱鬱寡歡,內心湧起一股怒氣,他猛然轉身,衝著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女人怒喝:“換曲!再換曲!我家主公歡喜熱鬧,你們鬼嚎什麼?主公的酒喝不好,爺讓你們……”
白衣秀士伸手抓住在童子的肩膀,另隻手用袖子掩著嘴劇烈咳嗽,白皙的臉龐泛起一種病態的潮紅。
秀士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不著痕跡的將腥紅的袖子放在桌下,他柔聲對童子說道:“誅邪兒,別為難她們,這些人不相幹,讓她們出去吧。”
長桌對麵,端坐的“天後”忽然端起麵前三日不曾碰過的酒杯,一飲而盡。重重將酒杯在桌上一頓,長身站起,仰頭瘋狂大笑。頭上的發髻微散,發間斜插的金玉步搖墜根根墜地,或斷或碎。
“天後”揮臂指著大殿上含淚起舞的女人,對童子癡癡笑道:“你家主子讓你放她們出去!去啊!讓她們全部滾蛋!統統滾蛋!你知道她們是些什麼人嗎?
她們都是皇妃!天帝的妃嬪!知道天帝是誰?你主子的結義大哥。這些女人是那結義大哥的妃子!你的主子把她們一個個掠來,和自己一起關在這大殿之中。
哈哈哈哈!她們一出去就會被唾沫星子淹死。名節已壞的妃子,不如去死!”
白衣秀士放下酒杯,搖頭歎息道:“某家寧願每千年受一次兵解之苦,隻為見見他,隻想問他一句話。沒想道他連嫂嫂也舍得……琅琊姬,算某家對你不起。
下次,某家重上九天,一定……不再見你!”
“哈哈哈!可笑!”天後麵帶譏笑的看了白衣秀士一眼,說道:“莫非叔叔以為,隻要把本宮扣在大殿裏,他會為本宮與你一戰?笑話!”
“天後”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垂頭注視著金杯裏晃動的琥珀般酒汁,嗤笑一聲,開口又道:“他是天生就要為帝稱王的人,生下來就注定是天之皇帝!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我在他眼中,都隻是小節而以!
你們兄弟五人,個個驚才絕豔,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可是為帝,非他莫屬!小叔叔,你可知道為何?”
“天後”舉杯一飲而盡,美目戲謔地看著白衣秀士,“不知道?哈哈,本宮告訴你!因為他比你們每個人都能忍!忍受寂寞孤獨,忍受良心道義的譴責,他從不愧疚,甚至可以忍受男人的奇恥大辱!他把天下人都算計在心裏,你們誰會想到他選在與本宮大婚之日,對你們兄弟舉起屠刀?沒有吧?
本宮也沒有想到!做夢都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親手殺死兩尊天神……隻用了區區兩杯毒酒……哈哈哈……哈哈哈……你為什麼不笑?不好笑麼?”
“天後”原本善飲,今日情緒極壞,強喝幾杯下肚,不由臉龐緋紅,美目變得迷離。
“天後“望著默然頹坐的白衣秀士,癡癡嬌笑:“叔叔以為把本宮掠來,一起關在這大殿裏,壞了本宮名節,他就會紅顏一怒,來和你做個了斷?
錯!大錯!想來此時他感激叔叔還來不及!如此他就會名正言順的把本宮廢黜,關到他永遠都看不見的地方!從此眼不見心不煩!放在叔叔身上,你可願意每日見到一個,讓自己想起兩位結義兄弟的女人?他們還是死在自己手中!天帝在人界的耳目眾多,業已算到叔叔近日便要強行破界,尋他生死一戰,所以遠避鋒芒,躲了出去。他留下本宮……隻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