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些,呂布不由得心中有些舒緩。人性如此,不管什麼樣的環境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如此說來卻也不足為奇,人被逼到了絕境之時什麼樣的選擇都是可能做出來的。
但是眼前這次雁門關的情形確實有些不同。深皺著眉頭,王複的神情看著也很有些焦慮。
若是一般的漢奸,不可能有著能力幫助鮮卑弄到這樣大量的鐵,裝備和訓練數萬鐵甲步卒對鐵的消耗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要知道便是漢朝自己也還是施行著鹽鐵管製的政令。另一方麵,正如前所述,很多軍械的打造技術是直接掌握在漢朝中央的專門機構裏,一般的世家豪族對這些都摸不著門道,更何況是塞外千裏之遠的鮮卑。這次的漢奸絕不是以往那種偶爾產生的,也不是小打小鬧,顯然,這次鮮卑人的入侵背後有著一個龐大到令王複也感覺到汗流浹背的巨大黑影。
當日雁門關上的眾將有不少人便是隱隱的感覺到了這些,所以心情壓抑到甚至失去了當麵一戰的勇氣,但那些僅僅還隻是猜測,呂布出關一戰而勝頓時將這些說不清楚的陰霾一掃而空。而對於本身就是並州大族出身又精通權謀兵略的的王複王元清而言,答案幾乎就是必然的。但他隻有將這些暗暗藏在心底,世家大族是漢家天朝的根基,如果讓人知道有甚至比太原王家還要龐大的世家暗通鮮卑,那後果簡直不堪想象。
呂布上次出關戰勝後,鮮卑已經失去了靠強大武力攻破雁門關的機會,眼下逡巡不去,如嚴娟所說,必然是有著某種可能會導致雁門關失守的變數,這變數是什麼不得而知,但能讓鮮卑人十餘萬大軍在這樣的冬天敢於持續逗留於野外,這樣的賭注必不是輕易能夠下定的。
作為雁門關的太守,為雁門數萬軍民負責,為並州兩百萬庶民負責,王複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緩緩將心中的推斷對著王信和呂布說開後,王複也緩緩坐倒在背後的胡椅上,感覺到了許久未曾有的放鬆。
二人聽完王複長長的訴說之後,王信還好些,畢竟以他的經驗閱曆,隱隱也可猜到,但呂布隻聽的是目瞪口呆,這其中緣由他很多都未曾想到,即便是昨日嚴娟略提了提,呂布也是很難完全理解。但這樣大的事情,王複肯對他未有一絲隱瞞,這樣沉甸甸的的信任更是讓呂布感激涕零。雖然對於這些陰謀傾向的事情不太擅長,但呂布已經下定決心,出謀劃策自有旁人殫精竭慮,衝鋒陷陣吾必一力當之!
山口外,鮮卑大營內,慕容風和日律推演等人也在大帳內焦急的等待。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大帳內沒有很多鮮卑小部落的頭領,隻有萬夫長以上的頭領才能在今日帳中議事,這是因為大帳內多了位很明顯漢人打扮的將領。
這個漢人坐姿挺胸拔背,一副大將風範。若是王複在此,必能馬上認出他的來曆,並由此得出很多困擾他的問題的結論。但很明顯,王複不在此,就注定要被蒙在鼓裏。在場的鮮卑高官顯然也對他的出現並不意外,顯見已是熟識。事實上他便是幫助檀石槐在彈漢山秘密訓練數萬鐵甲步卒的漢家將領,也是幫助鮮卑人學會那數百具攻城器械使用的工匠的主人。
他便是隱藏在鮮卑人入侵大軍背後的巨大黑影的一隻大手。
京都洛陽,一處世家的豪宅深處,有兩個身穿華服的老人正在徹夜交談,偶爾提及的焦點正是數千裏外的雁門關!
“賢弟,雁門關之事目前進展的如何?可有近期的戰報?”兩個老人中的年長者問道。
“回稟兄長!雁門關具體戰況如何還沒有消息傳來,隻知鮮卑大軍進軍,有邊民在事先就得到消息,通知了雁門太守王複。所以王複有所準備,結果率軍兵出戰,在恒山山口將大敗鮮卑前軍,以致雁門關士氣大漲,恐怕對我們的計劃有些不利。”
“賢弟莫要擔心,這次雁門關之事我們籌謀近十年之久,早已將各種細小因素考慮殆盡,萬無一失,區區王複一場小勝何能挽的大局,螳臂當車而已!”
年小者聽了此言,不在談及此事,轉口換向其它事情,隻是眉頭深皺,顯是心中還是有些疑慮。
年長者見狀嘴角彎出一絲笑容,對年小者的過於小心雖不以為然,但還是讚同這種一絲不苟的態度,右手輕撫頜下長須,微微點了點頭,成竹在胸的將視線轉向北方,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數千裏的空間直看到雁門關王複的臉上:“可惜了!王複王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