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柯鬆泉近距離看到灌木叢中那個衣衫襤褸遍布血汙的中年男人時,男人已經昏過去了。剛才那一聲喊是他最後的掙紮,是拚盡全身力氣的回光返照,如果沒人聽到,要不了很多時間,這個身上至少二十個傷口並且腐爛化膿的男人就會迎來無可避免的死亡,永遠歸於寂靜之夜,但是他的運氣不錯,這一聲恰好被柯鬆泉聽到了,而且,柯鬆泉又正好是大夫。
救?
當然要救!
若你能夠施以援手挽救他的生命卻視若無睹,那就是你謀殺了他。這一切與他的身份、種族、性別和貧富都沒有任何關係。
前一世裏恩師的話言猶在耳,柯鬆泉當然不會任由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眼前無助消失。伸出左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兩具骸骨扈從邁著僵硬的步伐從屋裏走出來,它們身上的血肉已經消散,完全喪失自我意識,在一定的剛性強度承受範圍之內聽從柯鬆泉任意差遣。
邪惡的奴役?
無稽之談!
骨肉如同房屋,靈魂如同住客,房屋破舊則住客走,喬遷便是,隻是老鄰居們舍不得,會垂淚哭泣,卻不知新房之中是怎一番舊貌換新顏的喬遷之喜,而留下來的破舊屋子自然成了廢品,二次利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除非是某些有特殊意義的“名人故居”要留著任後人憑吊,其他舊房子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推倒重建,否則隻是空占地方卻毫無用處的“垃圾”罷了。
兩具骸骨扈從一前一後搭住重傷男人的頭腳抬進屋裏,放在一張用溫泉水浸泡過整整三百天的柔藤編製而成的病床上麵。
柯鬆泉揮揮手,兩具骸骨扈從走到病床兩邊靠牆站立,一動不動了。冷眼一看就是正常的人骨標本或模型,對任何醫生來說都很平常的東西。但是據說無論在哪個世界的哪個醫院都隻有極少數的人骨在夜晚會動,可遇而不可求,如稀世珍寶,如果你晚上在醫院看到一具正在走動的人骨,那麼恭喜你,真是太走運了!
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遍檢查,柯鬆泉皺了皺眉——這是個至少要忙到天亮的大活兒。因為這男人的傷勢有點重,渾身上下大大小小遍布傷口,老傷帶著新傷,疤痕疊加疤痕,而且他的身體並不強壯,有很明顯長期饑餓和繁重體力勞動的跡象。
但是,能治!
伸了個懶腰,柯鬆泉起身將男人的衣褲全都扒光,讓他變成一個完全光裸的狀態,然後又在一個古樸的竹櫃裏拿出用上好白凝灰燒製而成的小罐子,蓋子打開,裏麵是半罐粘稠到膠質的淡黃色液體,剛要抹,外麵忽然響起一陣人喊馬嘶的喧囂聲音:“肯定跑到這裏來了,就是這,去看看……”
隨後,並不友好的砸門聲響了起來,明顯帶著朱庇特城北區口音的男人在嚷:“開門!裏麵的人把門打開,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