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道:“那就奇怪了。十八坡如果是運輸公司,啊,對了,是苦哈哈,他們哪裏來的錢跟你四叔合建痦子關?”
詹妮道:“十八坡幫眾數萬,墨賀蒂九成勞力都是他們幫眾,人多勢眾,要湊些金幣建造一座關,還是綽綽有餘。大哥,我所奇怪的不是他們哪裏來的錢,而是四叔建造痦子關,來往客商除索達城、墨賀蒂之外,尚有勰族商人。勰族與索達城世代有仇,而且他們兵力雄厚,怎會容忍四叔在關上抽成?”
徐真一拍大腿,道:“對啊!如果他們沒有回應,隻有一個答案,你四叔跟勰族勾結。”
詹妮點頭道:“此節我也想到。倘若……倘若當真如此,四叔不顧世仇,與仇人結盟,反而殘害自己同胞,那是……那是……”
徐真歎道:“人有種種欲望,沒人會保持一成不變,我見過很多今日海誓山盟,明日反目成仇的事。詹妮,別人的心思你沒法改變,活好自己就成。”
思及人心之變,二人不由得一陣心寒,都不說話。過了片刻,詹妮道:“大哥,左右無事,咱們不如出去逛逛,你瞧如何?”
徐真大喜,笑道:“好!美女邀請,我要說不去,那是白癡到家了。”
出得大營,太陽升起,日光灑在身上,暖洋洋地甚是舒服。詹妮騎術馬馬虎虎,徐真亦不願騎馬,二人步行草地樹叢之間,耳聽鳥鳴聲響,歡快清脆,詹妮並未帶著下人,順著河邊,往南五六裏,進了村子。村子之中一條道路直通南邊,左右七八條街道,南北東西,卻是不大。村中並無多少行人,再往南行,越來越是熱鬧。不足裏餘,踏上青石板路,宛如一個全新地世界。
兩旁酒肆、客棧、茶館、妓院所在多有,在中原之時,徐真也曾見過不少妓院,白天並不營業。此地不同,妓院早早開門,大多行色匆匆,風塵仆仆地商人進出。二人走在路上,心下很是歡喜,忽見一群孩子圍攏過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道:“有錢麼?”
徐真奇道:“幹嘛?”
那小女孩一伸右手,道:“一個金幣!”
數十名孩童一齊伸手,紛紛道:“給錢!快給錢!”
徐真怒氣上衝,道:“憑甚麼?你這不是搶劫麼?”
眾孩童一聽,衝將上來,拉扯二人衣衫,連道:“來墨賀蒂不給過路費,不許你們走!快給錢,不然就別想離開。”
徐真又氣又樂,碰上一群小無賴,又不能真打他們一頓,被他們拉扯的不住搖晃。從金花穀走出之時,他身上並無銀錢,這時哪裏能變得出來?
詹妮緊緊抓著徐真手臂,道:“等等!先別急!等等!我有錢!我給你們。”
一個年歲稍大的男孩道:“給錢!快點!”他一說話,其餘孩童大叫:“當兵的來啦!快跑!”一窩蜂地散去。
詹妮大奇,道:“不要了?”
那男孩瞪一眼徐真,道:“小心著點。”轉身離去。
徐真冷眼旁觀,問詹妮道:“你錢包呢?還在不在?”
詹妮伸手一摸,微一遲疑,道:“還在。”
徐真道:“剛才他們一窩蜂上來,不是為了偷錢麼?我以前遇到過這種小孩,隻要他們圍上來,拉扯之間,錢包就被偷走,誰偷的都不知道。你倒幸運的很,沒問你要,也沒偷錢。”
詹妮道:“他們瘦瘦小小,定然吃不飽飯,其實我給他們一個金幣,也沒有多少。”
徐真道:“你說我善良,我看你心軟才對。”見一個圓臉漢子站在一旁,望著二人,問道:“你是哪位?”那漢子笑道:“二位光臨小店,那是小店光榮,二位請裏麵坐,小人備些酒菜,請二位品鑒品鑒。”這人臉上胡子刮的幹幹淨淨,胸前一塊圍裙,金色短發,三十餘歲年紀,身材微胖。瞧模樣,想是酒樓廚師。徐真更奇,尋思:“廚師不在後廚炒菜,跑到街上攬客,這是哪門子規矩?”
詹妮插口道:“大哥,咱們午後不歸,怕爸爸知曉,會怪責咱們,還是早點回去罷。”
圓臉漢子陪笑道:“是是是,小姐想早點回家,那是人之常情。小店就在此地,小姐他日有暇,或能光臨蔽店,小人必竭誠相待。”立在一旁,彎腰躬身,甚是恭謹。
徐真暗暗起疑,道:“回去大營還有不少路途,我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不吃飽飯,哪有力氣走路?”抬頭一看,酒樓兩層,門庭華美,裝飾不凡。門口一個四十餘歲的漢子站在一旁,看著徐真二人,滿臉堆笑。他舉步便行,道:“就這家了。”
四十餘歲那漢子是一個白人,雙眉微微下垂,臉做長方。說他長方臉,那是真的長方臉,便如長方形一般,棱角分明,兼之梳理小平頭,瞧來便如一個長方形放在肩頭。這人不笑還好,一笑起來,下巴和臉分開,猶如中間裂出一條口子,恐怖瘮人。
詹妮心下頗為焦急,大庭廣眾之下,要拉住徐真,她卻不敢。遲疑片刻,跟在徐真身後,低聲道:“大哥……我……我……”
徐真道:“怎麼啦?”
詹妮臉上微紅,道:“我……我錢袋被他們拿走了。”
徐真笑道:“我知道。這些小偷出手,沒有偷到錢,怎麼肯離開?你心軟不想追究,我就順著你的意思。”
詹妮臉色更紅,道:“那……那我們可沒法付賬……”
長方臉那漢子大聲道:“不用不用!小姐肯在小店用餐,那是小店的榮幸,哪裏還敢要小姐破費?快快快,小姐請樓上雅間。”聲音便如破鑼,嘶啞難聽。他突然說話,甚是大聲,兼之難聽之至,徐真嚇了一跳,難怪這人不出聲迎客。
詹妮道:“那不成,你開店做生意,不就為了掙錢麼?倘若人人這般,你這酒樓還能開的下去麼?”
幾人站在門口,身後客人上門,無不側目。
圓臉漢子笑道:“小姐肯屈尊在小店用餐,已是對小店的肯定。小店掙錢那是不錯,但小姐尊貴非常,請小姐一頓酒席,卻也不能將酒樓吃窮了。”
徐真道:“人家一片好意,你幹嘛推辭?再說你沒錢,難道我也沒有麼?”當先往二樓行去。
長方臉漢子大喜,脹地滿臉通紅,一個勁兒給圓臉漢子使眼色,要他頭前帶路。
圓臉漢子會意,領著二人上樓。二樓頗為寬敞,東西一條過道,兩側各有不少透明隔板,南側十桌,北側靠著樓梯,隻有八桌。其時正在飯點,一樓熱鬧,二樓采用玻璃隔板,棉質沙發,檔次非同一般,是以隻有兩桌客人。徐真暗暗奇怪,尋思:“中原還沒怎麼流行玻璃鏡子,這裏都開始用玻璃裝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