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道:“大哥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取的名字一定也是好的。”頓了一頓,接著道:“就姓克蘭吉拉。”
徐真道:“克蘭吉拉?那是什麼意思?”發覺那婦人手掌一頓,接著道:“不方便說嗎?那就不用說,我隨口問問。嗯……克蘭吉拉,名字就叫……叫……烏拉拉!怎麼樣?哈,烏拉拉,名字好聽,叫這個準沒錯!”
那婦人道:“烏拉拉?在漢人當中,烏拉拉是甚麼意思?”
徐真道:“烏拉拉就是烏拉拉,有甚麼意思?你叫我取名字,我不知道你們習俗。外國名字想不出來,要是叫中國名字,你怕覺得難聽,烏拉拉就挺好。”
那婦人道:“大哥,我的姓是克蘭吉拉,那是金盞花的意思。如果……如果叫做烏拉拉,她不是……不是烏拉拉·克蘭吉拉麼?”
徐真從她手中接過布條,綁縛腰間,抱起女嬰,喜道:“烏拉拉!就是烏拉拉!我還有取名字的天賦,小烏拉拉,叔叔給你取的名字很響亮,因為每個人看到黑人,都會說烏拉拉!哈哈……”見女嬰眼珠兒漆黑,稀疏頭發卻是金色,臉上頗髒,仍能看出肌膚雪白,是個白人女嬰。
那婦人展顏一笑,道:“大哥說烏拉拉是好的,那麼一定是好的。好罷,她就叫烏拉拉。”說出“烏拉拉”三字,忍不住笑出聲來。
徐真哈哈大笑,牽動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忽聽得東北處馬蹄聲響,他吃了一驚,站起身子,隻見遠處一隊騎兵縱馬而來,徐真大怒,罵道:“他們還放不過?”問那婦人道:“能走嗎?”
那婦人臉色驚恐,道:“天狼騎來了?我……我能走。”掙紮著站起身子,一瘸一拐,一步跨出,身子便往一旁歪去。徐真右臂疼痛,左臂力道稍弱,扶著那婦人,後腰登時一陣劇痛。他四下一張,山坳之中除了身後一個土坡,麵前一個小溪,左右雜草,更無別物。他抱起女嬰,遞給那婦人,道:“你帶著烏拉拉,往南走,我擋住他們。”
那婦人道:“我腿上有傷,走不快,大哥,你帶著烏拉拉走。快點!”
馬蹄聲越來越近,往南看去,空出裏餘一片,僅有綠草,並無樹木,敵人縱馬追來,兩人無論是誰,決計逃脫不掉。徐真歎一口氣,拔出長劍,笑道:“那麼幹脆不走了,你說怎麼樣?”
那婦人站在徐真左側,她比徐真稍高數分,扶著徐真肩膀,眼中露出一股欣然之意,點頭道:“不走了。”低頭看看女嬰,輕聲道:“寶寶乖,媽媽帶著你上天堂,到了那裏,你就再也不用吃苦,不用像媽媽一樣。烏拉拉,幸好大哥給你取這個名字,你就不會下地獄,和媽媽分開了。”聲音發顫,身子亦微微發抖。
徐真奇道:“我取名字就上天堂?不會罷?”
那婦人道:“那是一個傳說,人死之時,連名字也沒有,是要下地獄,遭受火燒雷劈。倘若心地善良,有人記掛,那就會被天父眷顧,上到天堂。”越說聲音越是沉穩,頓了一頓,接著道:“大哥,你是天父派來的使者麼?來接我們母女上天堂?”
徐真道:“有沒有天堂我不知道,沒去過。不過我知道,你們母女這麼善良,要是不上天堂,那就太沒天理。”明知逃生無望,這婦人能淡看生死,比之尋常男子,更加堅強。
東北角處騎兵衝下,速度快捷,僅有五人。徐真細看騎兵身後,並無旁人,他心下大喜,默運內力,發覺恢複一成有餘,尋思:“我就算沒有內力,你們這幾個人還不是送死?”走上土坡。
那五騎看到徐真,一人大呼:“在這裏了!”話音甫落,一名騎者張弓搭箭,往天射出一箭。隻聽得嗤地一聲銳響,箭矢去勢勁疾,沒入天空,哨音不絕。徐真大怒,喝道:“要打就打,用甚麼哨子?過來罷!”
那騎者一箭射過,又拿一箭,手指一鬆,一枚箭矢破空而至,又狠又勁,直如流星。徐真揮劍擊落,一股大力撞得手臂隱隱酸麻,暗叫厲害。這人膂力了得,又是硬弓,自己受傷,力道遠不如平時。
眾騎兵奔到身前三丈有餘,便不再前行,一名身材魁梧地漢子道:“圍住了!別讓他逃走!”其餘四人兜截,團團圍住三人。一名稍胖地漢子道:“狗小子!跟大王有甚麼仇怨?幹甚麼要害大王?”
徐真大奇,道:“甚麼大王?”話音落下,搶上兩步,揮劍往那漢子刺去。適才響箭,多半傳訊,眼下隻有五人,倘若能速戰速決,自有逃生之望。他知成敗在此一舉,豈敢怠忽?一劍之快,急如星火。不料那漢子機警之至,見徐真身子一動,雙腿一夾馬腹,馬兒前衝。
徐真直麵馬蹄,微微側身,那漢子騎術精湛,兜轉馬頭,斜刺裏奔將出去,登時將徐真甩出四五丈。徐真暗暗叫苦,其餘騎兵紛紛後退,離他五丈有餘,徐真動,他們便退。他身法再快,豈能一縱五丈?
那稍胖的漢子勒馬回韁,厲聲道:“他媽的還敢逞凶,迪,再射他幾箭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