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陸闕是暗藏在解放軍裏的軍統特務,是他把矛盾激化,親自挑起了這場械鬥。
這天夜裏,郭麻百戶莊園裏氣氛異常,人員出出進進,行動詭秘,陸闕策劃布置了一切。
西康人聽說有共產黨出麵解決,放鬆了警惕性。
早晨,郭麻家丁請西康這邊來四個人,作為代表,商討交人事宜。
昨天闖進郭麻頭人家的那個長頭發問:
“到什麼地方商討?”
郭麻家丁說:“共產黨辦事處。”
共產黨辦事處設在市場二樓(原馬步芳設在我們本地的德行海商行,由於時局的變化現已撤離)。走進市場,長頭發看到商鋪都關著門,市場也不見人影,長頭發覺得有些異常,氣氛不對,便警覺地問郭麻家丁:
“市場的門怎麼都關著?怎麼不見做買賣的人?”
郭麻家丁忙說:
“現在時局動蕩,誰有心做買賣。”
長發人半信半疑地下了馬,可心裏直犯嘀咕:昨天我從郭麻家出來,不是逛了市場嗎?商鋪都開門營業,今天怎麼不見一家店鋪開門,懷疑歸懷疑,還沒來得及多想,就順手把馬拴在馬樁上,跟家丁上樓進了屋。隻見幾案上擺著供客人享用的食物,商討會由陸闕主持。
他首先說:
“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家有家規,部落有部落的習慣法,你們西康王的法規與這邊部落的法規不一樣,按你們那邊的法,要殺頭,按人家這邊的法不該殺頭,他們有了新的頭人庇護,頭人是郭麻百戶,他有責任保護他的屬民。我看這個問題很棘手,不好解決。”
長頭發人頂撞說:
“我們是奉千戶王之命,緝拿凶犯來的,至於怎麼處置,殺不殺我們決定不了,由千戶王定奪,你說那麼多的廢話頂屁用,交人就行,至於其他的事你們找我們千戶王去交涉,我們的使命就是緝拿凶犯回去。”
陸闕本來就是裝腔作勢講道理,心想,費什麼口舌,便假意很生氣地甩酒杯,站起來高聲叫囂道:
“這是談判的場合,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其實這是行動的暗號,酒杯甩在窗戶唯一一塊大玻璃上,響聲尖脆,窗戶鄰街對麵的房子是郭麻頭人的莊園,聽到響聲,早等候在屋頂上的郭麻頭人的家丁們,架起了機關槍,注視著對麵的動靜。
而談判的場地布帷後,突然冒出二十多個小夥子,撲上前來捉拿這四個人。這四個人一看形勢不妙,奪門而逃。
陸闕在後麵喊:
“快開槍!”
:
二十多人追出,在樓道打死兩人,樓下打死一人。長頭發伸手敏捷,一步跨在馬背上,用長腰刀砍斷拴馬樁上的韁繩,快馬加鞭衝出了市場,他的吼聲震天,是向同夥報信,又像是宣泄他受騙的憤懣情緒,左右晃著大刀,飛奔向他們的駐地馳去。
此時,正好學校下課,槍聲大作,我們站在升旗台上了望,隻見那人揚刀快馬離去,對麵房頂上的機關槍突突地響個不停,但長頭發毫發未損,逃出了機關槍的射程範圍。
我們又跑出學校登上製高點觀望,隻見郭麻家丁蜂擁追出,為首的就是那個富商仁青和他的叔叔。
槍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原來昨天夜裏,郭麻百戶聯絡了他的拜把兄弟洛周從東麵圍過來,另一百戶親戚,從西麵下來趕走了西康侍衛兵的馬,然後三個部落合圍東南山腳下的西康人營地。隻見陸闕在崗樓上拿著望遠鏡,穿著馬靴,腰裏紮著皮帶,指揮警備司令部的人員帶著六零炮助戰,從白天到夜裏,槍聲沒有斷過,隻見西康侍衛的傷員,用毛氈抬著,東躲西藏。郭麻頭人這方的人,對南山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殺戮。最終隻有四個傷員借著夜幕的掩護逃向南麵,逃進了根智活佛的寺院,追兵趕來要捉拿這四人殺頭,根智活佛走出寺門,怒斥道:
“滾開,這是佛門淨地,休來滋擾,既然他們走進我的寺院,就會得到佛的庇護,敢在佛門殺人,你們不怕遭到神的懲罰。”
又像獅子發怒一般吼叫了一聲:
“滾!”
轉身進了寺院,寺門隨之“砰”一聲關上了。追兵望著這道不可逾越的門,隻好失望地回去了。
32.隱秘的身世
這一夜槍聲不斷,一會兒連成一片,一會兒零零星星,這一夜無人成眠。心懷悲憫的人們,都在為這些西康人祈禱,民眾的同情心都倒向弱勢的西康人。
次成阿爸來找父親閑聊。他說:
“嘉喇嘛,您說說,前幾天不是來了四個共產黨的特派員嗎,其中那個頭兒,我怎麼看也不像共產黨的人,倒像是個心術不正的人,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父親問:
“何以見得?”
次成阿爸隨口說著,眼神變得淒迷,仿佛進入了一段遙遠的回憶:
“我見過的共產黨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父親驚奇地用探詢的眼光看著次成阿爸問:
“你以前在哪兒見過共產黨?”
次成阿爸神秘地說:
“嘉喇嘛,我相信您,現在就把身世告訴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