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紅駐留在宥州城外八裏地,回首望西北,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整個宥州城在翻卷的爆炸氣浪裏飛上了天,大地在顫抖,風雲因之變色,即便是八裏之外知道一些底細的他也禁不住兩股戰戰,至於那些不知底細的軍卒更是麵無人色,匍匐在地,口齒抖顫,含混不清地向上天祈禱保佑他們平安無事。
他們自然是平安無事的,密設於宥州地下的火藥桶可以把不可一世的阿熱和他不可戰勝的三萬王軍精銳送上天,也可以把整座城池在一夜之間抹為平地,卻不可能累及八裏之外的自己人。
執行這項任務的神機營副統製官於天化得意地對王京紅說:“中心開花,引動其他,幹的漂亮,這第一把火可能還是阿熱自己點的呢。”王京紅道:“這爆……炸何時可以結束,我們什麼時候上?”於天化笑道:“不急,整座城都飛上了天,料必也沒幾個活口。王將軍有的是立功的機會。”
於天化隻是一個營副統,論地位遠在王京紅之下,但說話時的語氣卻分明是居高臨下,而奇怪的是王京紅卻也小心忍讓,不敢有半點的不耐煩。
神機營剛組建不久,開赴京西戰場僅僅兩個月,卻已引來各方側目,李茂對其太偏愛了,偏愛的讓人嫉妒的牙齒癢癢。
王京紅原本也常恨的牙齒癢癢,尤其是神機營在內保處和右廂的嗬護下在宥州城中“公幹”時,他這個堂堂的宥州副都統竟連過問一聲的權力都沒有,甚至他們在刺史府裏挖地下密室時,他這個副都統兼刺史還須回避,連家都回不了,這豈非欺人太甚了。
不過見識了眼前的這一幕後,王京紅的心氣順了,李茂的寵愛是有道理的,人家是身懷利器有真本事啊!
一座城,三萬王軍,一代梟雄,就這麼轟地一聲,沒了。
霸氣!
有此王霸之氣,怪不得人家的眼珠子都要長在頭頂上。
王京紅心氣順了,也就不著急了,他招呼左右加緊休整,等著神機營下令出擊。於天化聽了這命令連連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我不過區區一個營副統,豈敢給您這位副都統下命令?軍裏的規矩我還是懂的。隻是工程趕的倉促,爆炸還未停歇,咱們還是謹慎些好。阿熱完了,京西大定,弟兄們已然功成名就,也不急在這一時嘛。”
王京紅聽了這話後,心裏哼哼了一聲,頗有些鄙夷地想:到底隻是個營副統,眼睛隻盯著眼麵前這點事。阿熱完蛋了,京西安定了,這是不假,可這仗才剛剛開始,偌大的草原還等著咱們去收拾,隴西亂作一團麻,李太師能坐視不理?以他老人家的脾氣勢必是要出兵恢複的,打完隴西,還要回過頭去打關東諸侯,自古以來皇帝都要一統天下,那有臥榻之旁讓別人酣睡的,這仗才剛剛起個頭呢。
想到這王京紅不禁有些心灰,還有這麼多仗要打,打仗就要死人,自己能不能活到李茂一統天下、登基稱帝的那一天還不一定呢。
事後右廂、神機營聯合當地駐軍仔細勘察了爆炸現場,希望找出阿熱的屍骨,自然是徒勞無功的,地覆天翻,舊日的痕跡被抹的一幹二淨,這是一片焦土和屍骨混合而成的死亡之國,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
阿熱是找不到了,縱橫草原的三萬王軍也找不到了,幾千名失魂落魄的漏網之魚也很快成為了王京紅們的刀下之鬼。
李茂用一座城和積攢了十幾年的炸藥、火藥換了阿熱和他的三萬王軍,殘餘部分被靈武軍和宥州駐軍掃蕩一空,消息傳到夏州城外吉沒靳大營,吉沒靳第一時間下令斬殺阿熱派在營中的監押官,召集心腹將領道:“阿熱不仁,長生天降下災難,一夜間灰飛煙滅。你我皆雜胡,歸順於黠戛斯本是不得已,隨他做下滔天罪孽,內心委實不安。而今他敗了,草原雖大,卻已無我等容身之所,我意投奔李太師,謀取生路,若有不肯的,我不勉強,營中財物請自取,他日見麵還有三分情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