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木綿庵鄭虎臣報冤(2)(1 / 3)

道人又看了氣色,便道:“滯色已開,隻在三日內自有奇遇,平步登天。但官人得意之日,休與秀才作對。切記,切記。”說罷,道人自去了。賈似道半信不信。

看看捱到第三日,隻見賭博場中的陳二郎來尋賈似道,對他說道:“朝廷近日冊立了賈貴妃,十分寵愛,言無不從。賈貴妃自言家住台州,特差劉八太尉往台州訪問親族。你時常說有個姐姐在宮中,莫非正是貴妃?特此報知。果有瓜葛,可去投劉八太尉,定有好處。”賈似道聞言,如夢初覺!想道:“我父親存日,常說曾在劉八太尉家作寓,往來甚厚;姐姐入宮近禦,也虧劉八太尉扶持。一到臨安,就該投奔他才是,卻閑蕩過許多日子,豈不好笑!雖然如此,我身上藍縷,怎好去見劉八太尉?”心生一計:在典鋪裏賃件新鮮衣服穿了,折一頂新頭巾,大模大樣,搖擺在劉八太尉府中去。自稱:“故人之子台州姓賈的,有話求見。”劉八太尉正待打點動身,往台州訪問賈貴妃親族。聞知此言又隻怕是冒名而來的,喚個心腹親隨,先叩來曆分明,方準相見。不一時,親隨回話道:“是賈涉之了賈似道。”劉八太尉道:“快請進。”原來內相衙門,規矩最大,尋常隻是呼喚而已;那個“請”字,也不容易說的,此乃是貴妃麵上。當時賈似道見了劉八太尉,慌忙下拜。太尉雖然答禮,心下尚然懷疑。細細盤問,方知是實。留了茶飯,送在書館中安宿。

次早入宮,報與賈貴妃知道。貴妃向理宗皇帝說了,宣似道入宮,與貴妃相見。說起家常,姐弟二人抱頭而哭。貴妃引賈似道就在宮中見駕,哭道:“妾隻有這個兄弟,無家無室,伏乞聖恩,重瞳看覷。”理宗禦筆,除授籍田令。即命劉八太尉在臨安城中,撥置甲第一區;又選宮中美女十人,賜為妻妾;黃金三千兩,白金十萬兩,以備家資。似道謝恩已畢,同劉八太尉出宮去了。似道叮囑劉八太尉道:“蒙聖恩賜我住宅,必須近西湖一帶,方稱下懷。”此時劉八太尉在貴妃麵上,巴不得奉承賈似道。隻揀湖上大宅院,自賠錢鈔,倍價買來,與他做第宅。奴仆器用,色色皆備。次日,宮中發出美女十名,貴妃又私贈金銀寶玩器皿,共十餘車。似道一朝富貴,將百金賞了陳二郎,謝了報信之故;又將百金賞賜典鋪中,償其賃衣。典鋪中那裏敢受?反備盛禮來賀喜。自此賈貴妃不時宣召似道入宮相會;聖駕遊湖,也時常幸其私第。或同飲博遊戲,相待如家人一般,恩幸無比。

似道恃著椒房之寵,全然不惜體麵,每日或轎或馬,出入諸名妓家。遇著中意時,不拘一五一十,總拉到西湖上與賓客乘舟遊玩。若賓客眾多,分船並進。另有小艇往來,載酒肴不絕。你說賈似道起自寒微,有甚賓客?有句古詩說得好,道是:“貧賤親戚離,富貴他人合。”賈似道做了國戚,朝廷恩寵日隆,那一個不趨奉他?隻要一人進身,轉相薦引,自然其門如市了。文人如廖瑩中、翁應龍、趙分如等,武臣如夏貴、孫虎臣等,這都是門客中出色有名的,其餘不可盡述也。一日理宗皇帝遊苑,登鳳皇山。至夜,望見西湖內燈火輝煌,一片光明,向左右說道:“此必賈似道也。”命飛騎探聽,果然是似道遊湖。天子對貴妃說了,又將金帛一車,贈為酒資。以此似道愈加肆恣,全無忌憚。詩曰:天子偷安無遠猷,縱容貴戚恣遨遊。問他無賽西湖景,可是安邊第一籌?

那時宋朝仗蒙古兵力,滅了金人。又聽了趙範、趙葵之計,與蒙古構難,要守河據關,收複三京。蒙古引兵入寇,責我敗盟,淮漢騷動,天子憂惶。賈似道自思:“無功受寵,怎能勾超官進爵?”又恐被人彈議,“要立個蓋世功名,以取大位,除非是安邊蕩寇,方是目前第一個大題目。”乃自薦素諳韜略,願往淮揚招兵破賊,為天子保障東南。理宗大喜!遂封為兩淮製置大使,建節淮揚。賈似道謝恩辭朝,攜了妻妾賓客,來淮揚赴任。

三日後,密差門下心腹訪問生母胡氏。果然跟個石匠,在廣陵驛東首住居。訪得親切,回複了似道。似道即差轎馬人夫擺著儀從去迎接。本衙門聽事官率領人夫,向胡氏磕頭,到把胡氏險些唬倒。聽事官致了製使之命,方才心下安穩。胡氏道:“身既從夫,不可自專。”急教人去尋石匠回家,對他說了。石匠也要跟去,胡氏不能阻當,隻得同行。胡氏乘轎在前,石匠騎馬在後,前呼後擁,來到製使府。似道請母親進私衙相見,抱頭而哭。算來母子分散時,似道止三歲,胡氏二十餘歲,到今又三十多年了,方才會麵相識,豈不傷感?似道聞得石匠也跟隨到來,不好相見,即將白金三百兩,差個心腹人伴他往江上興販;暗地授計,半途中將石匠灌醉,推墜江中,隻將病死回報。胡氏也感傷了一場。自此母子團圓,永無牽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