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就給唄……唉呀媽呀，快叫她快別掃地了，這都掃得什麼呀……”
“哎二姑娘！那還給他錢嗎？給她多少合適呀！哎二姑娘！要是連她都給，嘿嘿嘿嘿，快過年了，今次咱們遠征魔教大獲全勝，來點意思唄！”
沽義山莊這群手下，別的本事沒有，個頂個的臉皮厚，大莊主二莊主出門打架從來不跟著，一回來倒是念念不忘加工錢。
再仔細看——
好嘛！這大風天！大雅在院子角落裏，大掃帚舞起來，槍法不像
槍法，棍法不像棍法，嘴裏吼吼哈嘿地喊著，百鳥驚飛，自有一派倜儻。
有個人曾說過，這丫頭天生天養，武學一道上了路，將來巧不巧能有點造化。
“那就留下來吧，別的不說，好吃懶做又貪錢，是真像我們沽義山莊的人……”沈南枝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眼光追著一片黃葉飛上了天。
十二月的某一天。
天氣晴朗。
一瓊碧海汪洋。
甲板昨天剛剛洗刷過，潔白光滑，一塵不染。
起風了，水手們在轉帆，蘇曠連忙護住他的小爐子。
上麵一排烤蝦油滋滋地紅了，火候正好。
“大師兄！”風箏砰砰砰赤腳跑過來，蹦起來一屁股坐在船舷上，蘇曠遞給她兩隻，她吃一隻，喂小金吃一隻。
蘇曠目不轉睛，認真搗鼓他的蝦，很小心很小心地撒了一點點胡椒上去。
風箏又抓一串，牛嚼牡丹，吃不出那點精妙區別來。
“小心啊，別掉下去，再掉你小鯊姐不撈了……”
“大師兄，我們傍晚就要靠岸了！他們說前麵是三佛齊國……你去過三佛齊嗎？”
“這不廢話嗎……”
“夕陽好美啊！真的好美啊好美啊！大師兄快看！”
“別動快別動，一動火候就過了，好看是吧？自己去看……”蘇曠全神貫注，又撒了一點點鹽。
風箏砰砰砰地跑開了。
身後舷梯上，雲小鯊掩著長袍，打著哈欠，慢悠悠上來。
“小鯊，嚐嚐今天這個，這個味兒特別好……”
雲
小鯊走到他背後，下巴頦兒搭在他肩膀上，磨磨蹭蹭地，蘇曠喂了一串過去，“喏，怎麼樣？”
“嗯，不錯！我就說你手藝突飛猛進，前兩天老研究螃蟹，這兩天是跟蝦對上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總得好好幹活，別出心裁，精益求精，才能求鯊頭兒賞口飯吃……”
海風大起來了，遠處白浪一線翻湧，主帆轉向，甲板重重傾斜。
蘇曠一手掌著他的蝦，雲小鯊輕輕摟著他的脖子，“就吃那麼一口，我們船幫養得起……”
“還得有口酒……”
“也養得起。”
“還有小師妹……”
“拖油瓶也行。”
“待會兒靠岸了還想去玩兒……”
“有完沒完了！”
他們嘻嘻哈哈地笑著。
風大起來，海船在顛簸，似乎也已經習慣了。
前方是一段全新的旅程，一個新的國度，接著是另一個。
日出，日落，北極星。
浪跡天涯，永遠自由，一直漂泊。
這也很好，這也是我想要的人生。
隻是……
不知為什麼，這樣爊熱的南國海麵，北風裏也卷著一枚黃葉。
蘇曠摟著雲小鯊，靜靜望著那風，那片葉子。
我知道的，它從大漠來，越過千裏草原，越過雁門關與太行山，越過京城飛簷鬥拱的屋頂，越過黃河，越過中原，越過長江，越過英雄雲集的洛陽，越過杏花煙雨的江南，越過清絕俊逸的武夷山。
它在風中揮著手，越過魂牽夢繞的歲月，特來向我道別
。
再見了，我的江湖。
飄燈
2021年12月12日
蘇曠傳奇（2005.9—2021.12）全稿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