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這沈少將軍可真是惡劣,與三年前相比有過之而不及,竟然敢對娘子痛下殺手,實在是大膽。”長歲閣裏燈火掌滿,暖融融烘著小杏兒那張清麗的臉龐。
她隻穿了一身薄薄的衣衫,坐在床邊,任由柔煙擦拭傷口,那是今日晚宴結束之後被沈麓川給勒出來的。雪白的藥膏擦在紅痕上,涼絲絲的,一點都不疼。
她撐著下巴,看著燭火,便能想到今日推開他時,他眼中掩飾不住的訝然。
他有什麼好驚愕的呢?是舍不得她,還是怕她將兩個人的關係公之於眾呢?小杏兒這腦子是想不明白,他那樣的貴人,究竟要如何戲耍於她。
她玩不起。
小杏兒垂著長睫,睫毛在燈火籠罩出一片濃密的陰影,像是浩瀚無垠的星海,又像是蝶翼振翅。她失神地吩咐柔煙:“日後碰到了沈少將軍,能走多遠便走多遠吧,如他所願,莫要招惹他了。”
柔煙心疼地吸吸鼻子,“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聽娘子的話去挑釁他。”
小杏兒淡淡笑了下。
夜涼如水,長歲閣的寧靜,在龐氏院裏的奶嬤嬤來時被打破。奶嬤嬤送來了幾隻簪子,說是龐氏看她身上沒幾件好的物件,這才送來,還一個勁兒地說龐氏心疼娘子。
小杏兒沒有拒絕,一概收下了:“煩請嬤嬤回去替我謝謝母親。”
奶嬤嬤笑了:“杏娘子果真是個懂事聽話的。”
等人走後,龐氏送的簪子,就被柔煙放進了妝奩中。小杏兒焉能不知道,龐氏嘴上說是送她填補妝奩的,其實是為了彌補今晚的過錯。
原本,今夜晚宴,龐氏是想著等小杏兒回來一同回府。
可不曾想卻碰到了李國公府的人,與國公夫人攀談兩句後,便說起了各自家郎君娘子的婚事。如今小杏兒與陸六郎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下一個便輪到了顧若瑄。
龐氏從小養在膝下的侄女,感情深厚,不願她低嫁吃苦,這才想要與李國公府談談婚事。
但沒想到,國公夫人說喬家確實是大周數一數二的門第,想要攀親之人不知凡幾,若是喬家嫡女倒算是門當戶對,可那表小姐顧若瑄,雖說在喬家長大,可門第終究不夠。
龐氏麵上不顯,但心裏已經懊惱不已,帶著顧若瑄就先行回了府中,也忘了小杏兒還留在宮裏。
夜裏睡下時,她又蒙著被子流了會兒眼淚,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不夠溫順乖巧懂事聽話,怕是早就觸怒了龐氏……便沒人要她了。
她一點都不喜歡東陵。
也不喜歡白溪村。
哭著哭著,迷迷糊糊就入了夢鄉。
不知是夢裏還是怎的,耳邊傳來敲敲打打的響動,半夢半醒時,她才察覺到房間的窗戶被人從外頭給撬開了。小杏兒嚇了一跳,這天底下哪裏有正經人,大半夜的會撬窗戶進小娘子的閨房?
小杏兒的心高高提起,她張嘴就喊:“柔煙……快……”
勁風拂過,腳步聲起。
不過是頃刻間,甘鬆香和男人的手就已經越過層層簾帳而來。小杏兒瞳孔縮緊,憑借著味道認出了來人,她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已經被男人捂住了小嘴。
沉重剛硬如鐵的身子,緊緊壓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呼吸,他的目光,即便是晦暗不明中,她也感受到了極致。
沈麓川,他……怎麼來了。
“杏兒。”他原本清朗的聲音,被壓得極低,克製著自己所有的衝動。
小杏兒沒應聲,他便又問了下去:“今日為何不認我?”
小杏兒嗚嗚地搖頭,小腳亂動在他身上胡亂踢著,但他能耐大,一下子就將她整個人都鉗製住了,怎麼都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