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這個詞。
我決定從今天開始憎惡這個詞語!
也許,這樣的詞語,造出來,就是為了讓人憎惡的吧?
極端不想下樓結束這段感情。
可是整個森林都已經燒光了,我還能怎麼樣?
我匆匆忙忙洗了把臉,胡亂撥拉了一下頭發,就衝下樓。
走到一半,想到給誌謙織的圍巾,又趕緊折回去取。
圍巾被我抱在懷裏太久了,我的體溫還沒有消散呢。
可是,我和誌謙的感情,就這樣倉促地結束了。
我歎著氣下樓。
他開了他姐夫的車,站在車邊對我用力揮手。
那感覺仿佛無數次,他借了車,帶我出去踏青一般。
我甚至有刹那失神。
我走過去,低著頭,把圍巾遞到他手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這份禮物送得太晚了,我自己織的,手工不好,別嫌棄,當是我還你一個心願吧!”
然後,我鼓起勇氣,抬起頭看他。
誌謙僵在那裏,手裏捧著那團圍巾,臉上得表情異常複雜,可惜,我不是心理學醫生,也不擅長察言觀色,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們就這樣站著,過了好久,他才說:“錦詩,該我還你一個心願了,我帶你去看日出吧!”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有點喑啞。
天底下最矯情的事情
啊,誌謙終於肯帶我去看日出,去做他認為天底下最矯情的事情。
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啊!
下意識,我幾乎有種衝上樓,打扮整齊了,再下樓的衝動。
可是,這衝動被我生生遏製住。
再打扮又有什麼用呢?
看完了日出,我們的感情還是要日落的……
我看著漆黑的夜,低下頭,順從地上了車。
車往龍泉方向開,兩旁的路燈,璀璨而明媚,裝點著這寒冷而幽深的夜。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誌謙專注地開車,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我微微閉上眼睛,風透過車窗縫隙,鑽進來,割到我臉上。
我沒有伸手把窗戶關緊,和誌謙相識以來的一幕一幕,輪番交替在我眼前出現。
我的心裏一片茫然,習慣了這個男人,以後,沒有他的生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上班,下班,走親,訪友……
但是,還敢再愛人了嗎?
各種亂七八糟的,矛盾的想法充斥在我心裏。
車開到半山,誌謙把車停在路邊山道上一塊突出的視野開闊的平地上。
他說:“大學的時候,跟人來這裏看過流星。”
我沒接話。
車裏的空氣一度陷入沉寂。
整個山道上空曠安靜,如果夏天,也許還有蟲鳴,現在則是死一般的寂靜,靜得簡直不似人間。
我把窗戶搖下一點,冷風一下灌進車內,但是空氣也異常清冽。
我深深吸一口氣,五髒六腑都差點凍結住。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誌謙,皺了皺眉頭,從後座上,拿出一床薄的羊絨毛毯。
然後,不容置疑地蓋在我身上。
我衝他笑了笑。
他就是這些小地方特別細心。
我突然覺得心裏有股暖流蔓延而出,抵抗著這冬夜的寒冷。
我決定打破沉寂,給我們這最後的一個夜晚,留個美好的回憶。
我衝他笑一笑:“不是看日出嗎?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才10點過呢。”
誌謙溫和地拂拂我身上的毯子:“日出都要陪你看,多看一眼星星又有什麼不好呢?反正星星、月亮、太陽這麼矯情的東西,你一向喜歡。”
我沒說話,但心裏的暖意更濃。
他打開天窗,我看出去。
頭頂上,果然有稀疏的星星,閃閃地掛在藍紫色的天幕上,像水晶一樣,有一層夢幻般的光澤。
誌謙細心地將我的椅背放下,好讓我半躺著,用最輕鬆的方式看著天空。
“為什麼昨天不帶我來?”我揚起臉問他。
他輕輕笑了:“傻瓜,我看過天氣預報,明天是大晴天。要是我盲目帶你來了,既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和太陽,不是白來了嗎?做事情怎麼能沒點計劃?”
哦,我是不切實際的浪漫,而誌謙的浪漫是計劃來的吧!
誌謙做事情永遠這樣有條不紊,按部就班,絕對不肯做沒把握的事情。
也許,這才是我們的感情走不到頭,日益淡漠的原因吧。
誌謙開了音樂,是我喜歡的《英格瑪》。
我閉上眼睛,少女時代聽英格瑪,就陶醉於音樂中蟲鳴流水聲裏的神秘妖魅。
幻想,赤腳與高大英俊的戀人一起,在山澗裏擁抱起舞,頭頂繁盛璀璨的星星。
看,如此得不切實際。
我暗自駭笑。
突然,有冰涼的東西靠到我唇邊。
我睜開眼睛,誌謙端了一杯紅酒放在我的麵前,正看著我笑。
我驚異地看著他。
誌謙很少喝酒,即便喝,也當成任務完成。
今夜怎麼如此好興致,為著慶祝我們的分手?
我壓下心裏的雜念,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也許誌謙也隻是想讓這段感情有個完美的句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