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他手指的方向,幾名當地婦女正挎著籃子,兜售著煙花。
二三十元錢一枚煙花,並不貴。
難怪這麼多情侶,爭相購買,燃放。
一個個短暫的、刻意的、廉價的浪漫,綻放在天空,多麼輕而易舉。
那煙花的餘燼,黑糊糊,帶著濃烈的硫磺味道,散落在雪白的沙地上,大煞風景。
我搖頭,故意對著餘紹明做惆悵狀:“我沒有少女情懷,我不覺得煙花浪漫,隻覺得淒惶悲涼,它讓我想起我的青春,雖然美麗,但是過於短暫。我已經過了追求刹那輝煌的年紀,我渴望天長地久……”
餘紹明忍不住哈哈哈笑,用力捏我的鼻子:“你別傷春悲秋,故意做怨婦狀。”
我瞪他一眼:“怨婦好過怨男,再英俊的男人,一旦怨起來,保準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可我眼前隻有個怨婦!”他對我齜牙咧嘴地笑。
我跳起來打他,他飛快躲開,我窮追不舍。
他故意逗我,放慢速度,待我追上去,又猛地提速,拉開距離。
終於我抓住他,用力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大口,他怪叫一聲,撲上來反擊。
我速速躲開,然後改他追我。
我們像所有最惡俗的電影情節一樣,在海灘上追打。
似乎情侶在海邊不追打就不成戲。
但是確實有樂趣,惡俗一點又怕什麼呢?
餘紹明一把抓住我,然後,緊緊箍住我,他的眼睛亮若寒星,直直看牢我,直看得我心裏發慌,接著他毫不客氣地吻我,吻到我喘不過氣,還用力噬咬我的下唇。
我痛得大叫躲開,然後笑著湊到他麵前,出其不意地猛咬了他的鼻尖一口。
他繼續回敬我,咬我的耳垂,我也禮尚往來咬他的麵頰……
我們像兩頭最原始的獸,以輕輕撕咬對方表示著親昵和嬉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這海岸線還是綿長而沒有盡頭。
我希望此刻我的快樂也可以像這海岸線一般沒有盡頭,我承認我是貪婪的,但貪婪是人的本性,我怎麼可能免俗?
我本俗女!
運動了這麼久,總算把一肚子海鮮勉強消化了,我們找了一個小酒吧坐下。
這是個直接建立在沙地上的酒吧,十分簡易質樸,酒吧用簡單的棕樹樹幹搭建而成,即便在夜裏也極具熱帶風情,海潮聲就在耳畔,清爽的海風一陣陣吹過來,皓月正對著桌子,最妙的是,整個酒吧一個客人都沒有,隻有我們倆。
我們一坐下,立即發現,酒吧裏播放的是我最喜歡的NorahJones的歌,這個女歌手把爵士演繹得超凡脫俗,非常特別,她有十分曖昧而溫暖的嗓音,讓人很容易慵懶沉醉在她的歌聲裏。
果然,就著紅酒,我和餘紹明都在這歌聲裏找到了醉意。
我眼睛蒙矓了,NorahJones還在吟唱:“Willyouthinkoftimesyou’vetoldme,Thatyouknewthereason,Whywehadtoeachbelonely,Itwasjusttheseason……”歌聲裏,餘紹明的臉龐籠著一層柔和的光,整個人顯得異常溫柔,那雙眼睛,脈脈的,溫和而動人。
我不知道我是因為紅酒、歌聲,還是這月光,抑或隻是眼前男人的眼波,總之我覺得自己醉了,整個人鬆弛下來,嘴角不由自主上揚。
我對著餘紹明頻頻舉杯,身體半靠著桌子,姿態異常懶散舒適,但是看在旁人眼裏,一定覺得我不正經,頗有醉態。
我突然想起了璽彤,忍不住突然大笑起來。
璽彤在成都這美女如雲的第一紅粉城裏,也算首屈一指的佳麗。
不過美女都有特殊嗜好,璽彤也不例外。她失戀那段時間,夜夜流連燈紅酒綠,且無酒不歡。每每熏然薄醉,必雙頰微酡、紅粉菲菲、雙眼似能滴出水來,眼波流轉如流星劃過,分外風情嬌豔。
此時身邊眾英豪無不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而璽彤亦越戰越勇,喝芝華士如可樂,盡數倒入口中。
無奈酒精並不給美女薄麵。
別的美女在所有情態下都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連醉酒時也不例外。古有史湘雲醉臥花間豪氣萬千;楊貴妃醉酒更是千嬌百媚、名流千古。
可摩登美女原璽彤小姐的醉態卻著實令人不敢恭維。
一次我到“紅色年代”找璽彤,四處找尋皆不見她倩影,隻好準備獨自閃人。突然,見一女子在門口扶著扶梯,張大口狂吐不止。奇臭難當,我當即欲掩鼻而逃。
突然那女子抬起頭對著我咧嘴一笑,笑完又自顧自埋頭狂嘔,片刻又抬頭對我笑。
所謂邊吐邊笑就是這個樣子了。
這失態之極的女子竟然就是我要找的璽彤。
我驚異不已。
事後我常常將這一幕當作笑柄用來威脅她、譏諷她。
為此璽彤甚至戒酒了頗長一段時間。
見她戒酒,我明白此刻維護自己美女形象的願望已經勝過她發泄失戀的情緒,能顧忌自己的形象了,感情的傷害也就距離痊愈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