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既知前路多風雨,少年莫再思忘留(1 / 3)

“茅簷低小秋雨稀,老翁沽酒過江堤。前年蓑衣明日漏,今日隻管……”宋太傅慢慢撚著胡須,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今日隻管……,徐太醫,你說這今日隻管做什麼呢?這最後一句我想不出來了!”

他身旁的一名醫者聽到太傅詢問自己,便笑笑,說道:“太傅的事情,是國家的事情,我們行醫的,哪裏會說得清楚呢!”

“哈哈哈哈,所謂行醫之道,下者醫病,中者醫人,高者醫亂,大者醫國!徐太醫醫道既能通天,當然可以徹地!”

“太傅高抬了,除了行醫,我隻會種地了!那些大道理都是你們這些聖賢說的,我們這些人有多少分兩,自己掂得出來。”

“哦,你有幾斤呢?”

“一斤二兩。”

“一斤二兩?”

“是,天下最輕的命。”

“天下最輕的命嗎?!不過,那些能在江湖上飄著的人,哪一個不是最輕的命!”

“太傅小心,我要用輪回針了。”

宋濂點了點頭,閉上雙眼。

那徐太醫從隨身錦盒裏拿出粗細不等的銀色長針,沾了下幾上檀木盒中早已調好的藥汁,對著椅上的宋濂說道:入!

徐太醫運指如風,左手十指連動,將宋濂穴道或封或解,右手便在呢穴道半封半解之時,將數十銀針插入宋濂頭上。須臾之間,輪回針法已經施展完畢。那宋濂躺在椅上咬緊牙關,額上青筋爆出,肌肉糾結,麵部變得異常猙獰。不多時眼、耳、鼻、口七竅中緩緩淌下黑色的血滴。

徐太醫看到如此光景,鬆了一口氣,說道:出!便緩緩將那七十二根銀針一一拔下,放於盒內。然後取出棉紗邊擦拭宋濂七竅內流出的血跡,邊說道:“太傅受苦了,今日排除的毒要多些,以後的日子會舒服一點!”

宋濂說道:“你可知道,我這一輩子最想殺的人就兩個人,一個是唐屈,另一個就是你!”

“因為每月都要讓你嚐這鑽骨之痛,卻還要把我奉若上賓。”“哈哈哈哈哈!”

宋濂的話似乎在笑,但麵部僵硬且猙獰,如同森羅殿裏十殿閻羅!

“太傅大人嶄且休息,若無事情,我就先退了!”宋濂擺了擺手,看徐太醫退了出去,便喊道:

“七竅。”

“大人,我在!”一個黑色服飾的蒙麵男人出現在他麵前。

“這次你可看清楚了嗎!”

“是!不過我仍舊不能確定。他這次出針的順序在我的運算之中,下次的出針順序我也算出來了,隻不過……”

“隻不過這事事關重大,非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一試對不對?”

“這是其一。”

“還有其二?”

“大人沒有看出,徐太醫施針的指法和運功氣息,是一門上乘的武功,江湖上有此功力的,不會超過十人,我的般若禪指,還不到火候!”

“原來這糟老頭子,也是一個武林高手,看來皇帝身邊的能人還真是不少啊!”宋濂忽然露出怪異的笑容,隻是臉部依舊僵硬,如同牆上褶皺的蝙蝠。

七竅不語。他不喜歡說話,尤其是在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他已經跟了宋太傅三年,仍舊看不透這個謎一樣的人。這個看上去滿身疲態,被毒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老人,獨攬大權,一手遮天幾十年,無數的人想扳倒他,卻反過來被他扳倒,任憑風吹雨打,這棵老樹卻總是搖搖晃晃的挺了過來,耗死了三朝的人,自己的根基卻更加的穩固。

“七竅,你跟了我多久了?”

“三年零四個月二十四天。”

“很好,殺了多少人?”

“孕婦算不算兩個?”

“哦,你還記得肖紅娘?”

“記得,梅雨湖畔,落英繽紛肖紅娘和落英山莊。”

“你不殺他們,他們便要殺了我的。殺了我就等與毀了整個朝廷。”

“我知道!”

“現在我讓你去救一個人!”

“誰!”

“皇帝!”

七竅不語,靜待宋濂的下文

“皇帝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出過宮門了,他要在半月後出宮查看興陵的工程,我的耳目得到消息,有好幾撥人準備趁著機會行刺弑君。西南匪首長江的槽幫,山東七大會,回疆無相法王,還有九劍十刀八匹馬和落英山莊,都已派了人馬,有些已經到了京城。我已經飛鴿傳書給各大門派,武當、少林、華山、神州鏢局和海鹽幫派遣好手陸續到來,這些名門弟子對付那些江湖草莽綽綽有餘的。”

“隻不過,這些先頭來的,隻是一些小腳色,來牽製我們的人,搞混京城的水,真正的高手恐怕還藏在深處。”

“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別在我這裏呆著了,帶上甲賀忍組把這些人都挖出來,千萬不要讓他們得到機會接近玉輦,驚了皇帝,皇帝身子不好,受不起的。”

“大人也要小心,這次來京的人太多,也許……”

“你放心好了,我這裏有金虛英就夠了!”宋濂慢慢閉上眼睛,擺了擺手。七竅慢慢退了出去。

蘇州城外,黃土道上,一架馬車正在緩緩的行進,趕車的是個十來歲的孩童,那孩童頭戴一頂栗色氈帽,身著一襲破舊長衫,顯然是大人的衣服改成,小孩子長得飛快,改的略微寬大些是為了留足餘量。那孩童看著天色漸晚,就對後麵說道:“老師,天色晚了,我們是不是找個地方打尖?”

那車廂裏一名老者咳嗽幾聲,然後說道:“驚濤,我記得前麵有個鎮子,名喚望留鎮,你加緊趕路,天黑之前可以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