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劍起沉聲道:“進三莫要再繞圈子,有話不妨直說,展奇唱了曲《打金枝》,如何惹來婉心的不滿?”
皮進三揚頭道:“《打金枝》唱的是什麼?唱的是刁蠻公主與暴躁無禮駙馬爺,成親後終日裏吵吵鬧鬧的事!白展奇於我皮進三大婚之際,居然唱起《打金枝》,用心之狠毒,路人皆知。那還不是諷刺拙荊是個刁蠻的女子,我皮進三是個無禮之人!更是詛咒我皮進三的親事不得善終!”
晴天聽到這裏,不由眼白上翻,心中暗罵,沒事兒找事兒,對號入座!
白釗奇道:“皮少爺莫要動怒,好說,好說,《打金枝》一曲在下曾與皮老爺商議過,是皮老爺道這支曲子熱鬧,在下才讓三弟唱來。”
“哼,胡說!”皮進三不屑地道:“那日為何不拿出《四郎探母》?那日若有《四郎探母》,爹爹怎會不選?尹家隻是一個三小姐過生辰,白展奇先是唱《空城計》開場,又唱《四郎探母》壓軸,可我皮進三大婚,請你悅來瓦舍一個月,白展奇不過才唱五場《空城計》,月圓之夜倒是唱了新曲兒,卻是一曲居心不良的《打金枝》?我今個兒來,就是來問問白展奇,這般厚此薄彼,是覺得我皮家的銀子太少了,還是尹家三小姐的情意太重了?”
晴天這才明白皮進三今天所來何事。大抵是白展奇在尹家唱《四郎探母》的消息傳到皮家人的耳朵裏,尤其是洛婉心的耳朵裏,洛婉心自覺受到冷落和譏諷,於是向皮進三施加壓力。皮進三一向懼怕洛婉心,不堪其擾,心中有氣,於是借口給尹子桃送生日禮物,跑到尹家來借題發揮。
同樣明白了事情原委的白展奇朗聲道:“事情如白舍主所言。皮少爺成親是半月之前,那時,《四郎探母》仍在演練之中,尚不完善,於是白某與白舍主、皮老爺商議後,選擇唱曲熱鬧的《打金枝》。”
“哼,完善不完善,還不是由你白展奇說了算?”皮進三冷哼。
這句話徹底激怒白展奇,將他性子中清高的一麵激發出來。他昂首挺胸道:“何謂完善不完善,全由我白展奇說了算?我白展奇無論為人處事,還是唱曲修行,無不奉行問心無愧,頂天立地!一首曲子,從彈出,到唱出,再到演出,我白展奇不敢道事事完美,至少要經過一番精心打磨,才敢搬上戲台!一首曲子,能不能唱,心中自有分寸!今個兒來尹家唱《四郎探母》,不是為了銀子,也不是為了情意,隻因承諾過尹家,唱首新曲兒,隻因那曲子熟了,可以唱了,才唱。皮少爺若是覺得皮家出的銀兩虧了,我白展奇的演出令皮家蒙羞,大可到處去說我白展奇的不是,或者直接把悅來瓦舍趕出皮家。可是皮少爺卻趁著三小姐生辰之日,前來尹家攪局、冷場,此種用心,我看才是路人皆知,怕是根本見不得尹家人的好。白展奇隻是一介唱曲兒的,可也能明辨是非,也懂得將心比心的道理。既然皮少爺不把咱們唱曲兒的放在眼裏,那麼今個兒,當著眾人的麵,我白展奇說一句,往後,隻要有他皮進三在,我白展奇絕不開口唱一句!”說完,不顧白釗奇的阻攔,拂袖而去。
好!晴天在心中豎起大拇指,夠爺們!
白展奇一走,白釗奇急了,他攔不住白展奇,隻好對皮進三道好話:“皮少爺,別惱,別惱,這一個月來,三弟連日演出,心力交瘁,所以方才才會口無遮攔,皮少爺千萬莫往心裏去。《四郎探母》一事,皮少爺若是不信我兄弟二人所言,不如回去問問皮老爺……”
皮進三大手一揮,不怒反樂,打斷白釗奇的話道:“唱《打金枝》是有意也罷,是貪圖熱鬧也罷,如今再追究也沒什麼意思。不過,白展奇方才的話,大夥兒可是聽見了。按照皮家與悅來瓦舍之前的約定,若是他白展奇唱不夠一個月,皮家是不用出銀子的。今個兒是月底,也是約定的最後一日,白展奇若是今晚不出現在皮家的戲台上,不為本少爺唱上一曲兒,那麼,除了訂金以外,白舍主,你可要做好兩手空空的準備,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