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瑄是明代的大理學家,創立了河東學派。他是山西河津人,永樂十九年(1421年)進士。
正統年間,他因為得罪了權勢熏天的大太監、自己的同鄉王振,差點被處死。他得罪王振,原因用現代一些人的眼光來看,是他不識抬舉。
正統八年(1443年),王振問三朝元老、大學士楊士奇:“我的同鄉誰可以重用?”楊士奇推薦了學問和官聲都不錯的薛瑄。於是皇帝下旨,把他從提學僉事(大約相當於教育部一個督學)提拔到大理寺少卿的高位(最高審判機構的二把手)。這王振重用自己的老鄉,顯然是想在朝廷培植自己的羽翼,和皇帝第一號紅人攀上老鄉關係,對別的官員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薛瑄這老兄升官後,毫無謝恩的表示。楊士奇這個官場老油子提醒他去拜見王振。薛瑄一口拒絕,理由是:“拜爵公朝,謝恩私室,吾不為也。”中國曆朝曆代,官職這個公器常常被有權勢的人用來做私自的人情送人,可他就是不願意遵照這個潛規則行事。一天,在東閣議事,公卿們紛紛上前拜見,薛瑄屹立不動。王振過來向他行禮,他也不還禮。升你的官,你不謝恩,這倒罷了,場麵上你都不給人家麵子。這下薛瑄徹底惹怒了王振。
你要知道大部分朝廷官員是如何巴結王振的。據《明通鑒》記載,公侯勳戚都稱呼王振為“翁父”。工部郎中王佑,因巴結王振被很快升為本部侍郎;都禦史王文、陳鎰,都跪在門口迎接王振;兵部侍郎徐晞向他卑躬屈膝,不久提拔為尚書。一時間士大夫喪盡廉恥,卻怡然自得。
對這個不識抬舉的同鄉,王振一直想找機會陷害打擊。兩年後,王振的侄兒王山和一個剛死去的指揮的小妾通奸。王山想娶這個妾,指揮的大老婆不同意,於是小妾誣告大老婆毒死了丈夫。這個案子到了大理寺由薛瑄審判,經審訊小妾承認自己是誣告,薛瑄秉公替指揮的大老婆洗冤。都禦史王文(就是那個跪著迎接王振的監察部長。監察官員都這樣,大明吏治可見一斑)等人誣蔑薛瑄故意替人開脫罪責,又彈劾他受賄。薛瑄被逮捕入獄,判處死刑。
在監獄裏等待處死的時間內,薛瑄還讀《易經》,毫無懼色。到了行刑那一天,王振的家奴在灶邊哭泣。這個王振大概還挺關心下屬的,問家奴哭泣的原因。這個家奴說:“聽說薛夫子今天將受刑,所以傷心。”連自家的奴才都同情薛瑄,王振也有點感動,再加上別的官員求情,薛瑄被釋放回家,罷官為民。後來“土木堡之變”後,王振死在戰亂中,薛瑄又起複,做到禮部侍郎兼翰林學士。
薛瑄這樣硬骨頭的大臣,在太監的淫威下能夠不死,完全是靠運氣。大明一朝,忠貞的大臣被宦官冤死的不計其數。連張居正這樣有作為的人,想要在朝廷立穩腳跟,也不得不黨附大太監。頗有戲劇味道的是,那麼多大臣給王振抬轎子,幫他整治薛瑄,他的家奴倒還敢實話實說。這奴才的心地和那些讀聖賢書的大臣相比,差別咋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