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確定的答案後,慕春遙倒沒有多大的反應了,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
蘇德哈哈一笑,問她:“你怎麼不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慕春遙道,“人的出身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不能改變的東西,比如出身啊,容貌啊,就沒必要在其上耗費太多的心力。她是這麼認為的。
她又道:“我反倒覺得,要當那種萬人之上的人,挺痛苦的。”
藥已經上完,蘇德重新穿好了衣服,道:“沒錯,所以我不當。”
“這似乎不是你能決定的。”慕春遙心裏是這麼想的,便說了出來,反正在他麵前,什麼都能說。
普天之下,莫非王權。
一個人,要怎麼逃得出這天羅地網?
“怎麼不是?”蘇德不服道,而後他轉過身,看著她懵懂好奇又帶著點同情的目光,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們相識不久,但他能感受到她的善良、有趣和真誠,她似乎總是在用一顆真心去對待這個世界,對待遇見的每一個人。
這樣的一顆真心,禁得起假意的辜負嗎?
“慕春遙。”蘇德的身上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年氣和不該有的一股淡淡愁悶,他說,“如果有一天……”
她等著他說下去,夜風吹得燭火搖曳,剛點的蠟燭又滅了,月光從窗戶盈盈灑在榻上,她探出身子,把窗戶關上,借著另一隻蠟燭的微光,又燃亮了那根蠟燭。
“燈具壞了,明天得修一修。”
她又問道:“什麼,如果有一天,然後呢?”
“沒什麼。”蘇德沒有說出口,一半是在考慮他的計劃,一半是因為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明天我幫你修。”他說。
晚上慕春遙主動提出打地鋪,讓蘇德睡在她的榻上好好歇息,折騰了這些個時辰,她累得很,腦袋一沾枕頭就呼呼進入了夢鄉。
早上她醒來時,卻是躺在自己的榻上。
奇了怪了,難道是她自己爬上來再把蘇德踹下去的?
再看看屋內,已沒有了蘇德的身影,桌上壓著一張紙條:我走了。
慕春遙收拾好走出屋子,見蘇德好端端地坐在懸崖邊上,悠哉遊哉地晃著腿,見她出來,他扭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餓了。”
她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你不是走了嗎?”
“是啊。”蘇德說,“我去山上的林子裏溜了溜,撿了些樹枝和鬆油來修你的燈具。”
慕春遙再一看,他身邊果然放著一盞修好的燈具。
“修了一早上呢!”蘇德砸吧著嘴邀功。
無奈,蘇德就這樣住了下來,慕春遙扔了一床鋪蓋去廚房,讓他記得每天早上按時起床別耽誤她做飯。
兩人一道坐在懸崖邊上,腳下便是萬丈深淵,可他們都不覺得害怕。
蘇德看著遠處的雲層和山尖感歎道:“你們這兒風景是真好!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詩裏果然說得不錯。”
他說著要去攬慕春遙的肩膀,被她抬手打開。
“你就這麼不待見我?”蘇德道。
“不是……”
“那怎麼愁眉苦臉的?”
慕春遙看著遠方,歎一聲氣,低聲道:“師父生病了。”
“不是吧?”蘇德看了一眼正在石凳上看著醫書的居辭雁,又飛快地回頭,壓低聲音說,“我看他挺精神的呀。”
“他都吃隱冰丹了……”
“也許是誤診。”蘇德安慰道。
“他可是藥聖!”慕春遙說。
“聖人也有犯錯的時候。”
“師父有意瞞我病情,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慕春遙沮喪地扣著懸崖邊上的石塊,而後她抬起頭,一臉嚴肅地盯著他道:“所以你快走吧,我要照顧師父,沒功夫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