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獎評語
為表揚他在戲劇藝術方麵所取得的諸多優秀成果。
頒獎辭
“天下沒有不變的事物”,這是句流傳了千百年的格言,如果我們能回顧曆史,會發現這句話很有道理,隻可惜我們年紀都已經不小,不再有充分的機會來印證這個道理。就我們所知道的史實來說,很多能造福人群的新事物都不是開始就能被人接受的,棵葉茂枝繁的大樹往往當初隻是粒不起眼的小種子而已;現代科學便是這個樣子。
戲劇詩的發展也不例外。兩千五百年前所謂的希臘悲劇,原是在酒神節當天,由唱詩班的演員披著羊皮唱詩的種儀式,卻演變成目前的戲劇詩;其間的差異不可謂不大,進步不可謂不多。
當今的戲劇界裏,霍普特曼無疑是個炙手可熱的名字;今年,他五十初度,正是生命中最珍貴的黃金時刻,我們無妨先回顧下他多彩多姿的文學生涯。
27歲那年,他正式許身繆斯;三年後《織工》(1892年)出版,不但使他嶄露頭角,也展現出他卓絕的才能與信念。
此後傑作便接二連三地推出,他的聲名也隨之奠定了。由於在故鄉西裏西亞的成長經驗,使他喜歡描寫下階層群眾的生活形象;他的作品側重人與環境的關係,人物造型既不陳腐,也不生硬,令人不能不由衷的信服。對劇中那些卑微人物,作者點也不做矯情的歌頌,反而能使人融入劇中,和他們起掙紮,道追求——霍普特曼寫實劇的最大特色,端的能給人救贖的信念和光明的期待。
此外,他擅寫神話劇。《翰奈爾》(1892年)和《沉鍾》(1897年)便是有名的典型。前者以歡愉的氣氛取勝,後者在德國享名已久,也經諾貝爾文學獎委員會審核過六次以上。
霍普特曼在喜劇和曆史劇方麵的才華亦非等閑。抒情詩雖然未出專集,但劇本中偶爾穿插幾首,也都很有分量。
長篇小說《信奉基督的愚人:伊曼紐·昆特》(1910年)是他多年的心血結晶;《聖徒》(1892年)是前書的初稿,它刻畫窮人的精神麵貌,主角除了《聖經》以外,什麼知識和判斷能力也沒有,後來卻自認是耶穌基督的化身。
常人的心理發展,每受內外各種複雜的因素所左右,寫來已經十分吃力;寫個心態異常的人的精神演變,尤屬難上加難。我們真不敢想象作者在這本書上花了多少功夫,雖然它的價值迄今仍屬見仁見智,但我寧可和多數人樣,把這本書當成描寫這種難題的傑作。
然則,霍普特曼作品最突出的特色恐怕還在於對人物心靈有敏銳獨到的洞察,使劇中人不論大小,都有血有肉、惟妙惟肖,不像別的作家,隻會用概念化的角色來作為傳達某種思想的傀儡。小說方麵,有人特別傾心於他對背景的描寫,沒有背景的烘托,人物也許就顯不出他們的活力。他的戲劇都緊湊有力,從頭到尾,每每氣嗬成,讓觀眾看來十分過癮。最值得讚歎的,還是在描寫人世陰暗麵的時候,他不會忽略了人性的尊嚴。
這些優點,便是今年諾貝爾文學獎決定頒給他的主要原因。
在《信奉基督的愚人》中,霍普特曼說:“要完全揭露各種生命的真相是不可能的,因為每個生命都是個獨立的個體,而觀察者的能力難免受到個人經驗的限製。”
當然,觀察者也有很多種。般人忙於生活,往往沒有機會,也沒有雅興去探討別人的生命,除非對某個事情、某個對象有獨特的興趣,否則探討也很少深入。其實,個人再怎麼規避現實、與世隔絕,也難以擺脫環境的幹葛,從他們的身上去探討人類的心靈活動,未必會離譜太多。而且,除非我們麻木不仁,否則對這些事不應該放棄喜怒哀樂的權利。
詩人是不同於常人的,他們天生敏感穎悟,善於發揮想像力,霍普特曼先生尤其把這份天賦運用得很高明,所以在書中塑造了那麼多的角色,每個角色又都能恰得其分、相互陪襯,使作品生色不少。
又有人認為,他長於掌握自己的觀察能力,才能把各階層的生活做那麼忠實生動地描繪,憑現有的幾本傑作,他便已成為突出的寫實作家。讀了他的作品,你定會拍案大叫:“這種困境非突破不可!”誠然,生命有它不可避免的陰暗麵,但這種陰暗麵必須用高超的文學手法來處理,才能留給後人以深刻的教訓。
霍普特曼先生在文學上多才多藝,所以能為我們寫出很多優秀的作品,今天我隻舉《信奉基督的愚人》和(沉鍾》為例,其餘的,留待各位自己去慢慢鑒賞就可以了。
透過書裏心高命薄的人物克拉默,霍普特曼曾經語重心長地提醒我們說:“如果有人強行要把人生塗上悲觀陰暗的色彩,那他將得付出終生的代價,忍受經年累月的寂寞,沒有朋友,也沒有精神的出路……隻有在絕望中等著聖靈出現,並在肅穆安詳中寄望於永生……他是孤苦的。”
在作品裏,救世主並沒有戴著荊冠出現,倒是窮人在極度困惑中,誤以為自己是基督再世。克拉默的話反映的是作者的態度。(信奉基督的愚人》1910年出版,作為本書雛形的《聖徒》卻遠在1892年就推出,這部傑作顯然花了作者將近20年的心血。
真正的藝術並不是在於將刹那間得到的靈感,匆促地形諸筆墨,公於世人,而是將有用的思想作長遠而周詳的比較與斟酌後,再做慎重地處理;個誠懇的藝術家,必能借這份過程的體悟,而掌握藝術的真髓。霍普特曼先生,您以嚴肅的戲劇體裁表達了自己對感情、思想和行動的執著,多年來,您的成就已經達到了藝術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