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端推開幾個蹲位門看了看,然後飛快地逃之夭夭。萬一哪個門背後突然衝出幾條大漢來,把對外語津貼的不滿統統發泄在他身上,他可就冤死了。出門沒多久,他就碰到施予和錢葉從焊接課側門出來。
“錢葉,你成名人了,上了公司廁所宣傳海報了。”張哲端幽默錢葉。
“你還有心開玩笑,公司合資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很顯然,施予在焊接課受打擊不小,臉色鐵青。
“上廁所宣傳海報,你以為是什麼好事呀?”錢葉瞪了張哲端兩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開玩笑?什麼領導呀你是?”
張哲端開導施予和錢葉:“愁眉苦臉就能解決問題嗎?越是困難的時候,我們越要振作精神,笑臉以對。你們放心,天是塌不下來的。
公司不是正在開會研究嗎?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官當得不大,話說得跟中央領導似的。”錢葉嘲笑道,“你曉不曉得,停工一天,要少裝多少輛車,這些車賣出去是多少錢?你再按10%純利潤計算,又是多少?張卡卡裏其哦,不是小數目喲。”
掐指一算,著實嚇人:一天的損失六百多萬!
“錢是掙不完的,今天沒掙到明天繼續掙。問題是,受山田文化影響這麼些年了,我們的工人腦子還沒有轉變過來,以為還像國企那會兒,鬧鬧公司就屈從了。真是幼稚得可笑!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技術是人家的,品牌是人家的,管理是人家的,我們有什麼?什麼都沒有!拿什麼跟日本鬼子講條件?搞不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後吃虧的還是工人自己,日本人那麼容易對付?”
施予喋喋不休。張哲端想安慰她卻不知從何處著手,突然想起課長邱曉來,於是問道:“施老師,邱課長有電話來辦公室嗎?”
這一問不要緊,施予更加唉聲歎氣起來。“這個邱課長,他到底在幹什麼?公司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居然坐得住?太過分了!”
張哲端寬慰施予別生氣。施予提高嗓音,幾乎是吼叫著說:“你說我能不氣嗎?公司要開緊急會議,找不到他!東方總經理秘書急匆匆地跑來向我求助,我有什麼辦法?打他手機、座機,都無人接聽。
急死人!關鍵時候掉鏈子!”
急脾氣的施予氣得直搖頭。“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閑心在家養病?”
“施老師,我們課長到底有沒有生病?很值得懷疑。”
錢葉兩眼望天,做出一個深思熟慮的姿勢。“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課長前天還好好的,突然就生病了,而且他剛一生病,工人就鬧事。
你們說說,這其中沒有什麼關聯?”
錢葉的發言給了張哲端極大的想象空間。“你的意思是說,邱曉在背後操縱工人鬧事?”
“施老師,你給我作證呀,不然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我可沒有這麼說呀,是他說的邱曉在背後操縱工人鬧事,不是我!”錢葉緊張起來。
“我什麼時候說的?”張哲端被錢葉弄得莫名其妙起來。
“你不是剛才說的嗎?”
“我是從你的話裏推測出來的……”
“誰讓你瞎推測了?我就是一說,你左耳朵聽右耳朵出,東猜西想幹麼?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可不能冤枉好人呀!”
“我冤枉你了嗎?沒有呀!”
“好了,別鬧了,真是的,領導不像領導,下屬不像下屬,嘻嘻哈哈的,成何體統?”施予打斷張哲端和錢葉的吵鬧,“這種事情,必須以事實為依據,萬不可瞎猜亂說,弄不好會死人的,知道嗎?”
施予說完,還不放心,食指點著錢葉再次強調道:“記住了,這樣的爭論到此為止,回辦公室後不準妄加評論,聽見沒?”
施予雖在提醒錢葉,但張哲端清楚,實際上也是在對他下封口令。
“您老放心,我保證不亂說!”
錢葉也舉手發誓不亂說亂動,施予才放下心來,對張哲端說道:
“小張,你給邱課長發個短信吧,把今天了解的情況大致告訴他。不管他知道與否,我們做下屬的,要盡到我們的分內責任。”
“好的。”張哲端不得不佩服,薑還是老的辣。
張哲端、施予和錢葉回到行政中心。整個辦公樓鬧翻了!三個人一群五個人一團,神神秘秘地低聲議論,相互交換信息,見有人來慌忙散去,人一走立即又聚攏來。偌大一層辦公區,沒有幾個人安安心心伏案認真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