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逐漸深沉寂靜,藏於星辰和月影裏。
秘密藏於過回憶過往裏。
窗外又飄起了雪花,落到窗戶上,隻停留片刻便被消融,後來慢慢堆積成型。
又下雪了。
傅南音望向窗外,好想和蘇南星一起賞雪,忽而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她轉頭看去。
“把衣服穿好。”
沈顏玉剛洗完澡出來,擦著頭發,穿著厚厚的浴袍,領口卻鬆鬆垮垮的,動作間隱約露出鎖骨下起伏的豐潤。
她隨手一攏衣袍,坐到傅南音身邊。
“我幫擦下手吧。”
直接用起了擦頭毛巾幫她擦手。
“潔癖好了,這都不嫌棄?”
“嫌棄。”傅南音見她擦得差不多,緊忙收回手,輕輕挑眉,問她:“你最近很閑?”
“嗯,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沈顏玉動了動肩膀,半靠在椅子上,想放鬆一點,卻怎麼也不能做到完全放鬆。
“音兒,我問你,當一個你在乎的人問你,你欲何為,你該怎麼回答?”
才能讓所有人滿意呢?
傅南音看著她,那個眼裏散發著光芒的人,眼底似有細微的情緒在流動。
是遲到的叛逆,是想訴說的秘密。
“我不停的在思考,我想成為什麼的人,二十來歲的時候覺得未來自己會功成名就,後來覺得我一無所有,直到遇見蘇南星,有她就夠了,她能滋養的靈魂。”
傅南音不愛說這種話,她也喜歡藏於暗處、心底深處。
此時此刻她想用自己開解好友。
“不怕你笑話我,經曆過死亡,我才真正明白,人生的意義,那就是沒有意義。”
她對著沈顏玉笑,笑裏有沈顏玉看不懂的東西。
“意義是人們定義的,你不需要為了她們的定義,委屈了自己,你將賦予生活新的意義,活出不一樣的精彩人生。”
她的聲音很輕,像躲在被子悄悄說,卻莫名讓沈顏玉心尖一顫。
“人生是一張白紙,可它不該被印刷成規整的文字,它會讓風寫滿潦草的字,它會讓雨淋濕,它會讓太陽曬幹,它會讓你愛的那個人被愛撫平。”
沈顏玉望著傅南音幹幹淨淨的臉,沒忍住,捏了一把。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漂亮啊,早知道我就喜歡你了。”
說這麼多,換來這麼一句話,傅南音真愣了一下。
想起剛入大學校園初見沈顏玉,熱鬧與嘈雜中她安靜的不像話,高傲的身姿,驕傲的麵容,文靜的眼神。
扶著欄杆淡淡一笑,對大包小包的傅南音說:“喂,你叫什麼,想跟你成為朋友。”
那年她十八歲,傅南音對三十歲的沈顏玉會出那句遲到的回答。
“我叫傅南音,也想和你成為朋友。”
“還記得呢?”沈顏玉看一眼笑顏如花的傅南音,輕“嘖”一聲。
“你當時看我那眼神,現在回想起來我都害怕。”
是單純的讓她害怕,每次看傅南音的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從前自己遺失的、不加隱藏的、幹淨不染凡塵的眼睛。
她的視線開始虛無縹緲,些許淩亂的記憶在她腦海閃過。
“我叫沈顏玉,這個名字被很多人淡忘,他們隻會說我是沈家的長孫,沈家的繼承人,可他們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承受了怎樣的痛苦,他們隻看到我如何錦衣玉食,揮金如土。”
“遇見你那天,你不經意看我一眼,讓我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是我眼裏缺失的耀眼。我見多了軟綿笑臉上陰狠的眼神。看到你,我才知道世界竟還有這樣的眼神,格外想把你據為己有。”
或許她早就成為自己所討厭的那群人。
“每當我失去本心,我都會看你眼睛,總是想粘著你,隻因為你的眼睛和她一樣。”
傅南音遲疑地伸出手,在她手上輕輕握著。
沈顏玉向後一仰,背脊鬆了鬆,低頭看她的手。
“很長一段時間我找不到方向,沒有一件事能讓我真心笑出來,很消極,每天下了班我就去酒吧,直到我遇見莫晚晴,我想讓她成為我的,身體和心都屬於我。”
“我一次又一次算計她,她恨我也是應該的,到頭來還是愛大於恨。”
傅南音又握緊她一些,輕聲問:“怎麼不告訴她呢?”
告訴她從小就認識她,從那年夕陽下就喜歡她。
“說實話嗎?”沈顏玉訕訕地笑,輕輕地搓著她的手指,“心裏沒底。”
“我見過她桀驁不馴、落拓難降的模樣,我不想她為我斂鋒芒,避輕狂。”
“我決定和她結婚,所有人都跳出反對我,威脅我,罷免我。”
沈顏玉生出了退縮之心,所以兩天沒有找莫晚晴,突然明白“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漂泊的前半生還不夠悲慘嗎?
“我失了原本就不想要的一切,願換得了和她安穩後半生。”
“可是我的父母不理解我,我最在乎的兩個人傷透了我的心,從來沒求過他們什麼,唯一求他們出席我的訂婚儀式,等到最後他們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