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青說：“你真決定了麼？”
我說：“是，遲早要挨這一刀，早挨傷口早好，拖得越久越痛。”她歎息：“那你自己做主吧，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了。”
我反倒過來安慰她：“別為我難過，離婚的人多了去了，人家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我沒事，你放心。”
放下電話，才發現周小好側臉向著我，黑漆漆的雙眼盯著我看，說：“媽媽，你今天要去離婚嗎？”
我老實作答：“是的。”要來的遲早要來，她遲早要接受這個事實。那些打著“為了孩子”而不願意離婚的人，其實隻是自己不舍得離，孩子隻是他們利用的工具。將來一旦後悔或孩子不聽話，他們便有機會聲淚俱下地說：“當年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我早就離婚了……”
想起都怕，明明是自己抉擇不當，卻要把責任推到孩子身上。我決不能當那樣的媽媽。
周小好突然大哭：“好不容易等到放寒假，有的小朋友去逛公園，有的小朋友去吃比薩，你們卻要離婚！”
我抱起她說：“離了婚，我們也可以吃比薩啊。”
她半信半疑地看著我：“是真的嗎？”
我說：“嗯，是真的，等媽媽和爸爸離完婚，媽媽就回來帶你去吃比薩。”
她說：“那你離婚了還有心情陪我吃比薩嗎？”
我苦笑：“沒有心情，也要吃飯的是不是？咱們隻不過是換個地方吃飯，把天天吃的米飯換成比薩而已。”
她終於放心：“行，那你去離婚吧。”
在她眼中，離婚隻是一件小事吧，她雖然知道這件事不是什麼好事，但如果媽媽答應離婚了就請她吃比薩，她也似乎覺得不錯吧。
我推開小房間的門，周遊還在蒙頭大睡。奇怪的是，當我說：“周遊，起床到民政局吧。”他便默不作聲地起床穿衣，好像他壓根就沒睡，一直在等我來通知他去離婚。他的臉上，胡子拉碴，雙眼通紅，精神很差。
我洗完臉，換好衣服，一切收拾停當，婆婆卻進來了。
看我穿戴整齊，她說：“二嫂，你現在去上班嗎？”
小好說：“不是，媽媽去離婚，離完婚就帶我去吃比薩。奶奶，你想不想與我們一起去？比薩的味道與粽子不一樣，但味道也很好，那是不一樣的味道……”
婆婆臉上變了顏色：“二嫂，你真打算與阿遊離婚？”
我有點不忍心看她臉上失望的神色，但還是說：“是的，一會就去辦手續。”該忍受的，我都忍受了，曾經承諾的，我都做到了，現在這個結果，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的。
毫無預兆地，婆婆突然軟綿綿地倒在地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我嚇了一跳，連忙衝過去扶她，卻怎麼也扶不起來，她完全失去了知覺。我急得哭了，衝小好叫：“快去叫你爸來，說奶奶暈倒了！”小好驚慌失措地叫：“爸爸爸爸，奶奶暈倒了！”
周遊衝了進來，連聲叫：“媽！媽！你怎麼了？”婆婆依然昏迷不醒，他說，“要叫救護車來！”說罷便從褲袋裏掏出手機要打。
我說：“等救護車需要時間，我們不要等了，直接開你的車去醫院。”
他低沉地說：“我辭職了，我現在沒車了。”
怪不得他天天在家，我恍然大悟。
他撥通電話：“是人民醫院嗎？我這裏有個病人暈倒了，需要派急救車來，快，要快！地址是……”
打完電話，他對我說，“你幫我扶我媽下去，等醫院的救護車來。”周暢一早帶著兒子去打預防針了，這會兒他隻能向我求助。
我與他一左一右地幾乎是“架”著婆婆下樓。小好乖巧地說媽媽我幫你拿包包。好不容易走到樓下，周遊說：“這樣不是辦法，你扶住我媽，讓我背上她吧。”
我扶著婆婆，周遊半蹲著，我把婆婆扶上他的背。他背起婆婆飛快朝街口走去，我急急忙忙地鎖上門，對小好說：“奶奶病了，你要乖，跟著媽媽後麵跑吧。”
未幾，救護車到了街口，醫護人員下車把婆婆抬了上去，周遊也跟著上了車，我與小好正要上車，一名護士攔住我們說：“車上隻能留一名家屬。”說罷不客氣地關上車門。救護車響著笛迅速離去。
“媽媽，我們怎麼辦？”小好困惑地說。
我說：“好孩子，奶奶病了，我們今天可能吃不成比薩了，現在，我們得回家開摩托車去醫院看奶奶。”
當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婆婆已經醒了。透過病房的玻璃窗，我們看見她躺在醫院雪白的病床上，更顯頭發花白，神情憔悴，顯得比平時老了很多。
一名醫生與周遊說著什麼，周遊邊聽邊點頭。我拉著小好進去，小好撲到婆婆身前，說：“奶奶，你好些沒有？”
婆婆伸出一隻手來摸她的臉，說：“小好乖，奶奶沒事。”
我問醫生：“醫生，我婆婆是什麼病？為什麼突然會暈倒？”
醫生說：“你放心吧，老人家的身體還很硬朗，就是血壓有點高，沒事的，回去後少吃高糖高鹽高脂的食品，不要生氣和激動，保持心態平和，注意休息。”
我說：“那她今天為什麼會突然暈倒？”
醫生解釋說：“高血壓患者，如果情緒激動就會促進血壓升高，導致腦部供血不足，而出現暈倒，以後你們得多注意些，不要刺激老人，不然突然發病的話，情況可大可小，難以預料。”
我默默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