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蘇總,我認為不能降,也沒必要跟風,景點門票的價格沒有降,我們的服務質量沒有降,為什麼突然要降收費?難道因為別人降價了,我們就要跟著別人降?”
蘇總看著我,鼓勵我繼續說下去:“那你說個不降的理由?”我說:“其實收費這回事,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廣大降了收費,必然要在別的地方找回來,唯一的可能就是降低旅遊午餐的質量。可能初時遊客會被他們吸引過去,但時間長了,遊客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自然不會再上當。”
我頓了一頓,“而且,我們做的是長期的生意,贏的是長期的口碑,完全沒有必要與別人打價格戰。隻要我們的服務質量確實好,遊客口口相傳--堅持做好自己,就會勝利!”
蘇總終於滿意地笑了:“阿冰說的,正是我想說的。我們不降價,但一定要在這個基礎上提高服務,尤其是午餐,一定要比以前更好。”我笑了:“對,當別的旅遊公司都降低午餐質量的時候,我們不降反升,這場仗很值得一打。”
蘇總向我伸出手:“卓越,必勝!”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說:“必勝!”其他的人猶猶豫豫地走過來,也把手搭上去,雖然都跟著說“必勝”,但是,我覺得他們的表情很生硬。
這是一場賭博,但是我很有興趣試一下。
其實人活著本身就是一場賭博,你不賭,永遠不會贏,隻有賭過了,你才有機會贏得你想要的一一就算輸了,也會為你贏得經驗。膽小鬼,永遠不會有贏的機會。
對我來說,就算輸了,最多也不過被蘇總趕回家,到時隻好再向葉青青求助了。贏了,是意外驚喜;輸了,是“時不利兮”。
天色漸漸暗下來,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周遊依然沒有來接我。我忍不住跑到門口看了幾次。外麵人來人往,個個都在匆匆忙忙地往家裏趕,也許,他已經忘記答應來接我了。
我鬱鬱寡歡地收拾好東西,剛挎上包準備走,蘇總走出來了,說:
“阿冰,你還沒走?”
我說:“現在準備走了。”
他說:“等人來接?要不我送你?”
我遲疑了一下,想起香姐那張陰沉的臉,說:“不了,謝謝,我想出街給女兒買點東西。”
他說:“那行,那我先走了。”
我待他走出去後,才慢慢踱到門口,鎖門,走到路口等車。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不要說坐公交車,就是坐的士,也是難事。攔了一輛又一輛,每輛都已有客。
我心裏暗暗為早上的決定而懊悔。厲冰冰啊厲冰冰,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啊,人家隨口一句晚上來接你,你便樂滋滋地從命,搞到現在有家無法回,你真是自取其辱啊!
越想越氣,幾次拿出電話來要打電話給周遊,但還是放進包包了。幹脆昂著頭沿著大街往家裏走一一就當是懲罰自己吧,誰叫自己這麼傻!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同一個男人,你給一次機會就夠了。如果第一次機會他沒有珍惜,那麼第二、第三次,他也不見得會珍惜。他不在乎多騙你幾次,而你的心,卻經不起一再失望。
有人在後麵不斷地按喇叭,我氣不打一處來:老娘又沒有擋你的道,幹嗎老是吵個沒完沒了,難道就你買得起車?我狠狠地回頭,瞪著雙眼,正欲大罵,卻發現是蘇漢強的車。
他不顧大街上人來人往,把車停下來:“喂,上車吧,你去哪裏我送你。”
我不好意思地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上去。後麵的車已經排成長長的一串了,司機們不約而同地猛按喇叭發泄心中的不滿。
蘇漢強笑了:“再慢些,估計後麵的人會來砸車了。”
我說:“現在的人,都像吃了火藥一般,經不起一點磕碰。”
蘇漢強說:“那你呢,你經得起嗎?”
我說:“我也經不起,有一點點事情,我就能跳起來,再大一點,
就會爆炸。”
他笑了:“你不會。你不是那種人。你是那種內心洶湧而表麵沉靜的人,但是你會堅持自己那一套,沒有人能夠知道你的想法,除了你自己。”
我吃了一驚。我給人的印象竟然是這樣的?我一直認為自己膽怯、怕事,不敢與人爭長短,凡事隻要不是太出格,我都願意息事寧人一一當然對於周遊例外,我說過自己在感情上,是一個有潔癖的人。
我沉默了。難道我連自己也不懂得自己?
他說:“你想去哪裏買東西?我送你去。”
我說:“嗯,不去了,送我回家吧,我家在華園路。”
蘇漢強說:“行。對了,接下來這場硬仗,就得勞煩大家多費心,尤其是遊客的反饋意見,大家得多留意。這關係到卓越未來的發展方向。”
我點頭:“好的,我明天到景區見當地的導遊時,也與他們聊一下。”
蘇經理說:“阿冰,好好幹,我將來不會虧待你的。”
在這個憂傷的傍晚,我竟然笑了。
男人總是喜歡承諾,不管於公還是於私。他們都喜歡畫一個或大或小的餅,吆喝著讓傻女人往前衝。當然,承諾不是不好,但最能體現男人風度的,還是在踐諾上。
周小好一聽到外麵開門的聲音,便拉著婆婆的手衝出來,歡天喜地地向我報喜:“媽媽,今天老師給我獎了一朵大紅花。”
我說:“真乖,表揚表揚呱呱呱!”
周小好拉著我的包包:“媽媽,快把我們幫奶奶買的粽子拿出來。”末了又轉向婆婆說,“奶奶,我告訴你,這個粽子真的很好吃,保證你吃了不想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