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鄉民們把外國人稱為紅毛鬼,所以對方生產的水泥,就叫紅毛泥。”
大家都笑了。我繼續說,“有的華僑在外國住慣了,喜歡國外建築的風格,於是幹脆請人畫好了圖紙回來建碉樓,於是這些碉樓便按外國的建築風格,建成了類似城堡式的建築物。一會大家看到碉樓就知道了,在我們這片樸素的鄉土,竟然有連片的歐陸風情建築物!如果你細心,還可以看到日本鬼子當年打出來的子彈孔!”
“哇!”大家聽了都很驚奇,紛紛議論起來。
我朝大家擺擺手:“好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到了碉樓景區,會有一位更了解情況的導遊為大家解說。”
我在香姐旁邊的位子上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香姐突然睜開眼,說:“阿冰,你沒有按我們原來設定的歡迎詞介紹碉樓。”
我鎮定地說:“是的,我覺得這樣介紹更好,更能引起大家的興趣。他們都是大學生了,想問題比一般遊客會深刻些。”
我不喜歡死記硬背,之前公司提供的那些歡迎詞,我雖然也背熟了,但我覺得加些自己的想法進去,會更吸引人。之前的歡迎詞,寫得太生硬了。
香姐又看了我一眼,說:“看來你做什麼事,都要花盡全部的力氣,總要跟人不一樣。”
我訕訕地說:“我隻是想做好一些。”
是的,讓她說中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管做什麼事,我都會用盡全部的功力,不管什麼事情,不管結果如何,起碼在這個過程中,我已盡了全力,就算不盡如人意,也不留遺憾。
到了碉樓景區,依然是阿龍來當導遊。我為大家作介紹:“各位同學,這位就是今天帶我們遊碉樓的景區導遊阿龍……”
阿龍帶著學生們走進了碉樓群。香姐一屁股坐在賣花生糖小販的矮凳子上,用手扇著風,不耐煩地說:“熱死了,這些破舊的爛房子,有什麼好看的!快快看完走人算了!”
我歎了口氣,追上阿龍,融入學生當中。
一個導遊,連自己推介的景點都不熱愛,又如何能喚起遊客們對這片風景的好奇和好感?
任何工作,都經不起這樣的心猿意馬。工作就像情人,你付出多少,你愛它多少,它是知道的,你三心二意地應付,還奢求人家對你死心塌地?
有的人常感歎自己懷才不遇,不是怪生不逢時,就是怪伯樂不識馬,唯獨不懂得檢討自己到底能夠跑多快、跑多遠。
阿龍的講解很生動,大家都被吸引住了,包括我。看完碉樓出來,我與阿龍邊走邊聊天:“我發現你每次為客人作景區的講解,都稍有不同。上次帶公公婆婆們來,你說的是碉樓主人抵抗土匪和日本鬼子來搶劫的故事;香港同胞來,你說的是碉樓的建築風格;而這次我帶這些學生來,你說的卻是開平的華僑史……”
阿龍笑了:“這算是表揚我,還是取笑我?你先定個調子,好讓我知道如何應答你。”
我笑了。旅遊這行業,幾乎每個景點都喜歡搞一套固定的解說詞,讓導遊背熟了就信口道來,而我現在說他的解說詞前後不一,顯然有歧義。
我笑著說:“當然是表揚了。你看這些學生,完全讓你的解說迷住了。”說罷我跑去景區邊的小賣部賣了一瓶飲料遞給他,“獎勵給你的!”
阿龍把額前的頭發一抹,瀟灑地做了一個豪飲的動作:“太好了!終於有人欣賞我了!你知道麼冰姐,導遊也是一項技術活,決不可以讓固定的解說詞困死,到什麼山唱什麼歌,見什麼人就得學會說什麼話。小朋友和老太太喜歡聽故事,導遊就要講故事給他們聽;年輕人喜歡研究喜歡思考,你就得弄些引起思考的話題給他們。”
我深以為然:“對,我也這麼想。”他確實說出了我的想法,各行各業都有種種陳規舊俗,旅遊業也不例外。如果我們不敢大膽衝破這些樊籬,就永遠不會贏得遊客故地重遊。很多景點沒有回頭客,其實不是景點不好,是導遊不懂得挖掘更深層次的東西推介給遊客細細體味。
阿龍說:“冰姐,我的獨門武器使用了這麼久沒人發現,今天居然都讓你看穿了,了不起!你雖然剛做這一行,但你參悟得比你的同事透得多,你適合幹這一行!”
我笑著拍他的肩:“阿龍同學,將來你自己開旅遊公司時,千萬別忘記高薪挖冰姐過去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