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人私下都議論衛夫人實在會生，一個公主保住全家榮華富貴不說，還能繼續她的逍遙日子。
太皇太後都親自發話，在長樂宮鴻台辦小公主的滿月酒。
長安城裏有資格參加滿月宴的達官貴人們個個都在為帝女滿月的賀禮傷腦筋，精挑細選一番後又怕和人送重了。
送重了便罷了，若是自己的賀禮還不如別人的豈不是很沒麵子，嚴重的還會影響仕途。
素日裏消息最靈通的平陽公主府，上門打聽的人是一波接著一波。
至於衛府，他們倒是想去，可衛家低調得不行，關門謝客。就連衛夫人嫁了人的兩個姐姐都不怎麼露麵了。
至於封地上的諸侯王，雖無法親至，一樣派了使者前來送禮。太皇太後發話在鴻台辦，沒哪個不長眼的會說儀製太高，小公主滿月宴都是按皇子的規製來的。
竇太主知道了後酸溜溜的，在太皇太後麵前對劉徹喜得長女一事勉強發出了祝賀。不過在皇後那兒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任竇太主心裏再不是滋味，也得承認這皇長女的降生不光意義重大，還能繼續維持後宮岌岌可危的寧靜。
長樂宮裏兩座山頭都十分樂見她的到來，至於剩下的人不過是太後和太皇太後意誌的衍生。
衛子夫也覺得自己這長女是天生的好命。
劉徹說了，名字得留著滿月時太皇太後來取。為表對東宮的尊敬，她連小名都沒給女兒起，反正宮裏就這一個公主，怎麼都叫不岔。
鴻台的滿月宴，太皇太後隻打算給自己孫女排場，沒想給衛家人臉麵。鴻台就來了一個衛青，還是因著要護衛劉徹。
劉徹為給衛子夫撐腰，帶著衛青、公孫賀接她們母女倆一道去鴻台。
衛子夫才出月子，巴不得不出席這所謂的滿月宴，劉徹自己不樂意罷了。
好歹是皇長女生母，太皇太後不發話，她家裏兩個姐姐都不能隨夫君進長樂宮賀喜。
劉徹覺得實在委屈了她這有功之人，打定主意過段時日就帶衛子夫住回昭台宮。
因太皇太後的重視，小公主收的賀禮奢侈絕倫，拿去做陪嫁也不坍台。不過有份位列席中的人，都不會眼皮子淺到隻盯著這些珍寶看。
劉徹和陳嬌自然是坐在一處，兩人在那兒僵硬地扮演著貌合的帝後。祝酒時不小心碰上了眼神，目光恨不得迅速彈開。衣裾在下麵碰到了，都一副不自在的樣子。
衛子夫在下邊默不作聲，覺著怪有意思的。
他們兩人幼時的感情可做不得假，如今成了相看兩厭的一對怨偶，還得在人前做戲，說起來也不知道是誰的錯。
不過能叫劉徹在那裏坐著吃癟的也就陳嬌了。
青梅竹馬的情誼加上高貴的出身，一樣是巫蠱之事，被廢了還能在長門宮裏清靜度日，此生最慘的時候也比多少人強。
想到這裏，衛子夫心中難免酸澀。
運好和命好終究不同，自己一輩子戰戰兢兢，忍無可忍拚上全部還是輸得一敗塗地。陳嬌一輩子肆意妄為，反倒是能擺脫宮廷。
她也曉得自己美化了長門宮裏的幽禁生活，以陳嬌的高傲性子被關在裏麵能過得舒心才怪。
夢裏陳嬌死在本就屬於她母親的園林裏，她那兩個不成器的哥哥比她還死得早。
廢後死訊傳來時正遇上李夫人離世，老東西心情不好，沒人敢去問劉徹她的喪儀怎麼辦，怕觸怒了年紀一上去便十分忌諱死亡的皇帝。
當然，也是因為這事並不重要，竇氏的政治勢力煙消雲散，陳家更是徹底敗落了，誰會在意一個廢後的喪事。
還是衛子夫去問的劉徹，昔日的金屋藏嬌，最後陪葬在了霸陵郎官亭東。
衛子夫在宴席上看著眼前正值盛年花容月貌的阿嬌，想到前世種種，物傷其類。
劉徹看她難得抬頭朝著自己這邊，見她神色鬱鬱以為衛子夫在拈酸，覺得有些難辦。
而端坐在上方的陳嬌對衛子夫的目光更加敏感些，也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看自己幹嘛，又沒招惹她。
她現在對衛子夫說不上特別反感，之前她那承諾以及種種表現，都證明了她是個很識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