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搞明白了,陳嬌現在是軟硬不吃,他又跑來現眼一回不是,可人都來了還是想再試試。
“小時候在太子宮,你來找我玩,常碰著韓嫣。你也想同我一道爬那棵海棠樹,又怕宮人給姑母告狀,是韓嫣去園外為你把風的。咱們三人那時候常拉著一群小中人一道玩蹴鞠,你還記得嗎?”
劉徹說著有些傷感了,人都是越小越容易培養感情。
雖說打感情牌很有些示弱的意思,可他不信陳嬌不懷念那時候。
她小時候就像個出身富貴的頑皮小子,看著粉雕玉琢的,性子野得不得了。
劉徹就是覺得她比姐姐們有意思,才喜歡和她玩的。可惜她現在沒多大意思了。
“現在可不就曉得了,那些遊戲不是給我玩的,非要去玩,結果身上落了疤。
母親責罵我好不了的話日後會嫁不出去,你和韓嫣卻能拿膝蓋上的傷疤去人前炫耀自己有多勇敢。
你們倆大了玩的遊戲,再不是我能玩的了,沒法入局。”
陳嬌想明白這個後,很傷心。
哪怕她對那些事情並不感興趣,但她真的很恨自己這麼晚才反應過來。
若能早些明白,可能她和劉徹的關係不會搞成現在這樣子。
她要能早些知道自己的權力源頭究竟在哪兒,性子就不會一直如此桀驁。但她也懷疑就算早明白了,恐怕也很難抑製一個人的天性,哪怕抑製住了,對她而言依舊殘忍。
劉徹聽懂了她的拒絕,至於別的,諸如涉及到她現在變得如此沒意思的原因,他不想懂。
這回兩人意見雖不一致,卻難得沒大吵一架,劉徹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離開。
陳嬌發現楚服已經悄沒聲地進來了,嚇一跳。
“放心,沒出事兒,瞧你那樣。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陳嬌心大得很,可說完想到韓嫣那事,莫名有點心慌。
看楚服還在仔細觀察她神情,忙對她笑著安撫:“找我為的都是旁人的事,和咱倆不相關。”
“不是擔心這個。”楚服分辨了一句,也不說是什麼。
陳嬌有些了悟,低頭想了想,突然揚起下巴,認真盯著楚服的眼睛。
“我不在乎了。”
這笑起來的弧度、神采,和小時候的她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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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嫣獄中自殺的消息,當日就傳遍了後宮。
太後很滿意他“義不受刑”。
好歹在她下詔前自行了結了,沒將事情鬧得太難看。她和劉徹的母子之情也不至因此事真生出無可彌合的嫌隙。
就是衛子夫被帶累了些,或許是覺得漪瀾殿處處還有太後從前居住的影子,劉徹多少日子沒來了。
衛子夫沒太所謂,這事她又沒法子,如此還能睡個安穩。
何況自從她進宮,和劉徹關係老這樣起起伏伏,也習慣了。
之前太後不喜劉徹在衛子夫孕期還常來漪瀾殿休息,現在看衛子夫疑似被遷怒,又立馬轉換了態度,時不時就叫她去長信殿坐坐。
“現如今這群侍中們,就你弟弟最得徹兒的心。這些年輕人裏,公孫賀自不必提,又是你大姐夫。衛隊裏頭那公孫敖和你弟弟是過命的交情,如今還懷著孩子,再不愁往後了。”
太後親昵地拍了拍衛子夫的手。除掉韓嫣後,她弟弟這樣的人才,隻會更加顯眼,對衛子夫也有好處不是。
衛子夫自然隻能做出一副領太後情的模樣。
太後還真是要把韓嫣的死利用得一幹二淨。
多虧天子舅舅身材矮小,混朝堂靠的是嘴皮子功夫,走的是文官的仕途,韓嫣死後衛青才好出頭,否則哪能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