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府上養有數百私兵,皆是悍勇之輩,此番前去不會有朕的詔令,公孫敖你想清楚了嗎?”劉徹事先把話說明白,這差事不光無利可圖,還風險極高。
“臣願率諸位壯士前去,救出咱們的兄弟。”公孫敖有義渠人的勇武重義,不光自告奮勇,還去找了十幾個期門軍中的好手一道前去營救。
“好,韓說去拿酒來,朕同諸位勇士相飲一杯壯行。”劉徹很欣賞公孫敖這樣講義氣又勇力的少年郎。
大家都不囉嗦一飲而盡,這群還真正未上過戰場的騎郎,穿上盔甲佩刀帶盾,紛紛跨上馬,頭也不回地揮鞭向前。
衛子夫在殿內聽見陣陣馬蹄奔騰漸遠,心下又升起了一點希望。
劉徹回殿,沉默了一會兒。
“也該篩一篩你宮裏的人了,你有孕的消息當天就能傳到了大長公主耳朵裏。這也不能怪你治下不嚴,朕會讓母後替你把把關。”
衛子夫宮裏的人不是太後賜的,就是楚服當時選送的。除開倚華衛子夫敢全心信任,別的都不敢打包票。
“此事不必勞煩太後娘娘,妾會自己動手。”衛子夫不想自己住的宮裏日後都是太後的人,何況她也不是沒有準備。
劉徹也不勉強,吩咐春陀去傳太醫令。兩人相對而坐,不發一語。
殿裏安靜得隻有銅漏聲一滴一滴流落,衛子夫聽得心發慌,她不敢想衛青現在正在經曆什麼,是不是一個人被關押在大長公主府上的地牢,甚至是否還活著。
先是長兄,再是衛青,她被內疚和憤怒淹沒,被這種無力感深深折磨。
劉徹見她這樣麵容這樣憔悴,想到幼年自己還未被封為太子,與哥哥們吵嘴時,大姐總是第一個跑出來為他出頭。
心下一軟,湊了過去,猶豫一番後才抬起手,將她摟住。
衛子夫沒有立刻從善如流地縮在他懷裏,劉徹也不急,等了一下。
她到底還是放鬆了一直緊繃的身體,慢慢將頭靠在他肩上。
兩人這樣相依偎而坐,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終於在黃昏裏,公孫敖帶著搖搖欲墜渾身是血的衛青回來了。
公孫敖肩頭搭著幾近傾倒的衛青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人慢慢放在榻上。
衛子夫急忙俯身察看他的情況,拿來溫水打濕的帕子,輕輕擦洗他的臉。
血跡汙漬一點點消失,衛子夫這才看清楚衛青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慘白得嚇人。
要不是呼吸脈搏都在,衛子夫幾乎要被嚇暈。
公孫敖也受了傷,好在沒有傷及要害。
太醫令帶來的禦醫們紛紛上前查看眾人的傷情,衛子夫退在一邊。
“沒把人全帶回來,是臣無能。”公孫敖有氣無力,躺在那裏被禦醫包紮。
去時的十來個兒郎折損了兩個,劉徹歎息。
“他們都不是在戰場上犧牲的。”
……
衛青傷受得很重,太醫講不宜搬動。於是衛子夫直接住在了建章宮好照顧衛青,凡事親力親為,連湯藥也不願假手於人,也不再管別人怎麼想了。
劉徹勸她不要這麼辛苦,太過勞累對她和孩子都不好。
“隻是守一守,哪有那麼嬌氣。妾不想衛青醒來孤零零的,在陌生的宮殿裏躺著連個親人都瞧不見。”
衛子夫堅持要在這兒守著,劉徹也沒辦法,隻能讓倚華也帶人來陪她。
衛青神態安詳,和睡著沒兩樣,就是臉色格外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