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眼看人已上船,應該不會再有人來,正要抽去船板,但聽遠處一人叫道:“等等,等等我們。”抬頭望去,卻是一男一女兩人快步向這邊跑來。
水手無奈將船板放下,等候兩人。
好不容易等到兩人上船,水手留了意,仔細看看遠處再無人影,這才抽去船板,呼喝一聲:“開船嘍。”聲音清亮,甚有節奏。
水手正要回去船艙,方才上來的一男一女卻圍了過來,男的衣衫襤褸,渾身髒亂,唯有一雙眼睛倒還烏漆黑亮,十分有神,女孩則不同,一身白衣喜得幹幹淨淨,模樣乖巧可愛,雖然年齡不大,但一眼看去便是一個美人胚子。
這兩人正是方紫野和雲爻,當日方紫野決定要去幻月雷門送回雷魄珠,一路兼程趕到這裏,期間因為身無分文,全靠方紫野討飯打獵維持,自然吃了不少苦頭,來到雲池碼頭,又因為沒錢無法乘坐商船渡河,隻能在此耽擱下來,方紫野憑借一身力氣在碼頭找了一個搬運貨物的活計,一來掙錢養家糊口,二來籌備錢資,坐船渡河,直到今天領了昨日工錢,方才勉強夠數,帶著雲爻匆忙趕來。
方紫野問道:“大哥,請問我們要在哪裏付船資?”
水手奇怪的看著兩人,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怎麼跟一個乞丐混作一起,皺眉說道:“諾,那是我們老板,你把錢給他便是。”說著指指在一邊與冰卓承敘舊的餘船長,不理他們,自顧忙去。
方紫野拉著雲爻走了過去,餘船長看到兩人倍感驚訝,看著兩人打量一番這才收回目光,問道:“你們一起的?”
方紫野聽在耳中察覺餘船長口氣中的吃驚與懷疑,微惱道:“自然一起的。”掏出船錢塞到餘船長手中,拉著雲爻向船艙走去。
餘船長微微一訝哈哈笑道:“脾氣好大的小娃。”
冰卓承笑道:“好奇怪的一對。”卻發現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身邊溜走,跟在兩人身後跑進了船艙,不由無奈一笑,連連搖頭。
方紫野拉著雲爻走進船艙,頓時引得艙內人人側目,直呼奇怪,議論紛紛,方紫野沒有好氣的在靠窗處坐下,氣憤的說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雲爻低聲問道:“怎麼了?野哥哥?”
方紫野哼聲道:“沒事。”轉頭看向窗外,卻聽身後一人笑道:“兩位好啊。”
方紫野回頭去看,卻是剛才交付船資之時站在那船長身邊的少年,長的倒是十分清秀,年齡大約十五六歲,和他們倒是相仿,滿臉頑氣尚未褪去,嬉皮笑臉站在他們背後,說道:“小弟冰驥,馬冀的驥,不知道兄長還有小姐怎麼稱呼啊?”
方紫野知道對方又是衝著雲爻過來,這一路上倒是沒少遇見地痞流氓,隻是他們伸手未免差了一些,自己雖然不是高手之敵,對付這些宵小之輩還是不成問題,懶得理會他,心中卻在他的額頭上刻下色鬼兩字,轉頭裝作沒有聽見,望著船外滾滾流水。
雲爻見方紫野沒有答話,來時路上已經被方紫野訓過兩次,不敢再和陌生人說話,也自低頭不語。
冰驥絲毫沒有感到尷尬,反而在兩人對麵坐下,笑道:“不知道兄長還有小姐是哪裏人士,說不定我們還是同鄉呢,這次乘船是去什麼地方啊?”
方紫野不說話,雲爻也不敢說,對冰驥的話聽耳未聞,視若不見。
冰驥也不覺得難堪,兀自滔滔不絕說道:“兩位可知這萬朝河的來源麼?萬朝河源自冰湖,東入風湖,河長八千餘裏,其中多有魚蝦,兩岸百姓很多都是飲著這河水長大,又有許多是靠著打漁維持生計,無疑是他們的母親河,因此命名為萬朝河,寓意萬民敬仰之意。”
見兩人依舊不理會自己,咳嗽兩聲,又道:“你們此行是去幻月帝國吧,剛好我去過幾次幻月,見過不少趣事異物,說來給你們聽聽以解旅途寂寞。”
一張嘴如蹦豆一般將天南海北,五湖三海,各種奇聞異物講解出來,更加入自己一些獨特見解,期間又間雜一些奇聞雜談,說出來煞是動聽,活靈活現,雖然一些隻是在書籍上有載,世間從無此物,但是被冰驥巧舌說出,也是生動如親見,雲爻雖然不敢和冰驥說話,卻也被他談吐吸引,聽的十分有趣,不時的低笑不已,隨後看到方紫野冷沉的麵孔,急忙止歇,垂頭不語。
方紫野聽冰驥談吐文雅,博聞廣記,自己和雷澤天遊曆七年,竟似還不如他冰山一角,很多事物,自己更是從未聽聞,見他說的興高采烈,雲爻明顯忍不住喜歡,心中不快,絲毫不對他假以辭色,冷眼看著河中風景。
冰驥也不為杵,依舊談笑甚歡。
說得良久,忽聞甲板一人高聲驚呼:“那是什麼?”
隨後甲板上呼喝不斷,聲音顯得驚訝無比,船艙之中人頭湧動,紛紛走出艙外來到甲板觀看。
冰驥心思不由被吸引,喜道:“莫非有什麼好玩的事物,我去看看,再來給兩位談心。”說完站起來一陣風跑了出去。
雲爻雖然也感到驚奇,卻唯方紫野馬首是瞻,方紫野沒有反應,他也坐著不動,但是畢竟還是小孩心性,腦袋卻忍不住透過窗戶向外探望。
方紫野也自好奇,衝雲爻微微一笑,說道:“咱們也去看看,總比那家夥回來說的精彩。”說完拉著雲爻走向甲板。
甲板上早已人頭攢動,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聚集到了甲板,當先兩人,正是餘船長和冰卓承,站在眾人之前,指指點點,不知在談論什麼。
方紫野和雲爻擠不進去,又不甘心這樣縮在眾人身後,思索一下,回到艙內拿出兩個椅子放在那裏,和雲爻並肩站在上麵,將前麵事物看的一清二楚。
船前麵是寬闊的河道,一眼望不見邊際,然而在平靜的河麵,卻有一條藍色的條紋慢慢向他們的船靠近過來,看那條紋,似乎像是一條碧藍色的水蛇,長約十丈,寬有一丈,體型十分龐大,如果當真是什麼水中妖獸,那他們便危險了。
餘船長不停的發出號令,舵手操縱商船向一邊躲開,然而那條藍影卻不離不棄,飛速靠近過來。
冰卓承忽然驚呼道:“是碧水玄蛇,大家趕緊回艙,不要出來,以免受到襲擊。”
眾人聞言不由發出一聲驚呼,紛紛向艙中湧去,方紫野和雲爻站在椅子上還沒來及下去,便被蜂擁而至的人流衝倒,方紫野急忙伏在雲爻身上,背上亂腳踩踏,疼痛之極。
好不容易等人流稀少,這才站了起來,背後衣服卻平白被扯裂許多口子,這件衣服是不能再穿了,方紫野憤然罵道:“一群膽小鬼,隻不過是一條小蛇而已,便怕成這樣。”
雲爻扶著方紫野站起來擔心的問道:“野哥哥,你沒事吧,背上疼不?”
方紫野搖頭說道:“還好,沒什麼關係。”卻又恨恨衝著船艙罵了兩句吐了幾口口水這才罷休,卻並不進倉,反向船頭靠去。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趕緊回去船艙,這裏很危險的。”冰驥從後麵跑了過來,一把拉住雲爻便向艙內拉去,說道:“我找你們兩圈,你們當真膽子夠大,不知道碧水玄蛇的危險嗎?這次還好我爹在,不然這一船人可就危險了,說來奇怪,這碧水玄蛇應該在碧水灘躲著才是,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方紫野沒有聽過碧水玄蛇,雖然知道危險,卻不願輸了氣勢,冷然說道:“不過是一條水泥鰍而已,有什麼好害怕的。”止住腳步堅持要去船頭觀看。
“水泥鰍?”冰驥訝然叫道:“你這個人當真不知道深淺,碧水玄蛇豈是一般的妖獸,你竟然叫他水泥鰍,待會你見了他就知道他的危險了,現在趕緊回去躲好,看我爹怎麼收拾這條妖獸。”說著運力把方紫野和雲爻拉到船艙。
船艙之中人聲鼎沸,人人自危,各自躲到自以為安全的角落裏麵擔驚受怕的透過窗子觀望外麵情況,一時間倒讓方紫野也隱隱不安起來,緊緊拉著雲爻,把她護在身後。
這時,船體忽然一震,隨後一條藍影從水中撲出,巨大頭顱狠狠撞在船體之上,發出砰然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