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蔑從小就生活在嶽山縣。
記得到了可以上學堂的年紀,她隻能待在家下地種田。
還沒有嫁人的那段時間,她反而是很珍惜的,覺得是人生裏一段很寶貴的時光。
生完女兒之後,她胖了很多。
早晨,陽光依然會灑進她的房間。可是不再是原先的閨房。
那些陽光依舊是很暖和的,照在她身上,自從有了女兒之後,她早上會在床上花費很多時間。衣衫不整的她,需要先給女兒喂些吃的,然後還要換尿布,有時一直忙到晌午。
有時,陽光已經很晃眼了,撒在小孩子的臉龐上,還有小蔑半裸露著的腿上,那陽光很絲滑,在她們身上跑來跑去的……
女兒成長的要比她想的快好多呢。
昨天還在吃奶,今天就可以喝些米湯,然後學會了說簡單的話,又學會了走路。小蔑有時還以為,她的女兒那麼小,如同是一株小麥苗,應該她都老了,長了白發,女兒才會長大,可以自己走路呢。
可是,事實讓她徹底驚呆了,大跌眼鏡。
很快就長大了,就可以走路啊。
時間果然是神來之筆。
打點好家裏的事情,又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小蔑和一個同伴往京城那個方向出發了。
路途好像比想的要遠很多,走過一個鎮子、穿過一個小縣城、又求船夫幫她們渡過了大約十幾條左右的河之後,她們終於找到了那個可以做工的地方。
待遇確實如當初在啟事上說的那樣,讓小蔑覺得受再多的苦和累也是值得來這的。
小蔑聽到其他的人說,這個做工的地方離京城有幾百裏的距離,但是也有人說不止幾百裏。
和小蔑一起來的那個人,是附近縣郡的,原先都是陌生的,這一路相伴,成了朋友。但小蔑身邊現在一個夥伴也沒有了,她隻知道,那個朋友也在這個做工的地方,什麼時候走散的?小蔑沒有注意。其實她剛一離開嶽山縣的地界,就已經沒有任何方向感和判斷力了似的。
這裏的一種草木散發著比較刺鼻的氣味,小蔑被熏的流眼淚。
還有一次,小蔑的腿被一種帶尖刺的灌木紮出血了,血珠一點一點地向外流淌……小蔑卻沒有感到特別疼,隻是想,如果她的女兒不小心被紮到也流血,大概會哭起來吧……
小蔑在忙碌的時候就忘記了想家,也忘記了惦記女兒,她就想著多攢些銀兩。
可以給女兒買漂亮的穿的,戴的,甚至可以送她進學堂裏念書,小蔑很羨慕那些讀書人,
應該是認為讀書之後就有了底氣,走到哪裏都受到尊重。
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位教書的人,就是很多年前和她們家住的很近的那一位。
小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叫趙逢,也不知道他搬到哪裏去了。
趙逢經過她家門口,小蔑一般都是怯生生的看幾眼,就連忙挪開了目光,否則她爹要罵她的。會說,一個女娃,眼睛直勾勾的,怎麼好意思呢。以後不要隨便走出房間,日後嫁不出去,誰養活你。
小蔑還真的是,一直也沒有嫁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那時經常偷偷朝門外張望的緣故。
“你怎麼搞的?又哭鼻子!”。
和小蔑在一起做工的一位大嬸對又被草熏的流淚的小蔑說。
“我女兒都兩歲了。”小蔑說。意思是她女兒如果都兩歲的話,還會因為一點小事哭鼻子嗎?
根本不可能。
“才兩歲啊?你們家最大的娃娃幾歲呢?”。
這個人看出來小蔑應該快三十歲了,肯定不止一個兩歲的娃。
“十二歲了。”
小蔑不好意思說,她結婚晚的事情,這裏都是來自陌生地方的女工人,她怕被笑話了,太難堪,這裏麵做工的,小蔑的年紀是偏小的,大多數都是五十歲上下的婦人。
她們說話粗聲大氣的,有時很吵鬧。但是也有比小蔑還小的女工,有一回,小蔑看見兩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子,膚色黑黝黝的,但是衣著打扮很素雅,看著像是來自離京城很遙遠的地界吧。她們說話也是帶著唔唔噥噥的聲音。
小蔑想,她們兩個在一起還可以有個照應。
之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位夥伴,小蔑已經和她失散了。好像她們那一帶的人,都是這樣,認為身邊的人會耽誤自己,所以喜歡獨立行事。
小蔑之前經常和鄴宿漁一同在河邊洗衣。
那時,會不會是因為那幾年經常鬧洪災,所以大家願意結伴的緣故吧。
小蔑出來時,鄴宿漁還是原先的樣子,所以小蔑不知道,鄴宿漁她們家裏的那些變故。
就別說鄴宿漁了,她現在連女兒長什麼樣子都快忘記了。
現在記的最清晰的,就是她的爹娘,尤其是她娘,這個每日裏督促她下地、做飯、打水的人。
耳根現在是徹底清靜了。
可是,一到夜裏,她最想念的人居然是她娘。
然後,一閉眼睛,眼前就出現了丈夫還有女兒的臉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