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他們全家總這麼折騰,龍哥奶奶的臉上可就掛不住了。
自己兒子對著大門口拉屎,兒媳婦時不時罵罵咧咧端著尿盆兒往院子裏衝,這這這……實在是有傷風化。胡同裏的老姐們兒們聊起天來,他奶奶的臉可往哪擱啊。
於是,龍哥奶奶就在院子裏養了一條大黃狗,大黃狗的名字叫“大黃”。
隻要有人經過他們家院門口,大黃狗就呲著牙使勁兒汪汪,路過的人見這家院中有惡犬,都得三步並兩步地趕緊走兩步兒,不然確實挺嚇人,那大黃狗,站起來的話個頭兒比我都大。
有了這條大黃狗,就再也沒小孩兒敢進院子打棗兒了。
但是,我還想試試。
畢竟進龍哥家院子裏打棗兒這事兒,實在是太刺激了,別看我年紀小,可還是挺愛尋求刺激的。
我都想好了,可以趁著大黃狗睡覺的時候,偷偷的,悄悄的,溜進龍哥家的院子,然後抽冷子,給棗樹一棍子,能打下多少算多少,咱也不圖能打下多少棗兒,其實就是圖個刺激。可就是撿棗兒這個活兒,得再有一個人才行。
我手中還拿著棍子呢,總不能丟下棍子,先蹲在地上撿棗兒,然後再一手攥著棗兒,一手拎著棍子逃跑吧?有那工夫,大黃狗的牙印兒早就印在我的屁股上了。不行,我得找個幫手才行!
我找到了鄰居家的小爽。
在我一番巧舌如簧的遊說以及兩個玻璃球的誘惑之下,小爽終於答應跟我一起去打棗兒。
小爽是我家隔壁楊二叔家的小女兒,楊二叔還有個兒子,叫西西,是東南西北的西,但小時候我總覺得他的名字是“拉稀”的“稀”,導致每次我看到西西的時候都感覺像是見到了茅坑裏的稀粑粑。
小爽比我小三歲,梳著個小辮子,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兒啞,我總覺得像是小綿羊,說起話來咩咩的叫。
於是,在那個下午,我拿著大棍子,小爽跟在我身後,輕手輕腳地走向了龍哥家的大門口。
我示意小爽先靠牆,我要學著電影裏特務的樣子,觀察一下院子裏的情況。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心中默念一句“阿彌陀佛”,使勁兒閉著眼,屏住呼吸,將腦袋慢慢伸了出去。黃狗沒叫,謝天謝地,第一步成功!
我觀察了一下,大黃狗正趴在柴火垛旁睡覺呢。
那個時候,種地的人家都有這種柴禾垛。玉米杆被捆著,豎著堆到牆邊兒上,需要燒火做飯的時候,就來拿上幾根兒,這東西很好燒,用上幾根兒一燒就能做好一頓飯。
龍哥家的柴火垛都堆在隔著兩進院子的牆上,大黃狗睡覺的地方距離我們要進攻的棗樹大概有十米吧。
我們隻要能夠順利抵達棗樹底下,這件事兒就算成功了一半兒了!
我向身後的小爽打了個手勢,示意她跟上。
我倆輕手輕腳,步調一致的,走進了龍哥家的大院兒。我們看了看大黃狗,大黃狗依然沒醒,我和小爽相互擠咕眼,就當是相互鼓勵吧。
我們來到了棗樹下,竹竿子已經舉起來了,我們再次看了看大黃狗,睡得正香呢!再看看裏院兒,龍哥家的人也沒動靜。
好,萬事俱備,隻欠一竿子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將氣吐淨。
雙手向後一揚,憋足了勁,再往前那麼一揮,“啪”的一聲,棍子和棗樹的葉子親密接觸了!
突然,犬吠聲起。
我扭頭一看,大黃狗已經發現我們了。
我趕緊轉頭招呼原本應該蹲在地上撿棗兒的小爽,但地上根本沒有小爽,甚至連棗子都沒有,棗樹的葉子還在空中飄著。
小爽呢?
我朝門口望去,隻見一個身影“嗖”的一下子從門口消失了。
“小爽先我一步,跑了!”我的心都涼了,說好的榮辱與共,怎麼就先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