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就想寫寫龍哥了,幾次動筆,都沒有寫下去。
於是就在小說中幾次加入了這個角色,《人間道人》中的金棍道人,《廢柴平妖傳》中必須達快遞公司的董事長張道龍,其原型都是龍哥,但這些人物身上隻能比較片麵體現龍哥的個性,那就在這裏正兒八經的寫寫他吧。
小的時候,龍哥在我們胡同裏是比較邊緣化的存在。
龍哥長得黑,不講衛生,鼻子下總有兩條大鼻涕,耷拉到嘴唇上也不擦。胡同裏的小朋友都不願意跟他玩兒,嫌棄他髒。
龍哥腦門兒上有個深深的疤,因為這個疤,兒時的龍哥說自己是包青天轉世,有一次龍哥的媽手持掃帚疙瘩追著龍哥滿胡同跑,龍哥邊跑邊喊,“你竟敢毆打朝廷命官,本官的尚方寶劍,我要誅你九族!誅你九族!”
小時候不知道這個“誅九族”是什麼意思,長大了才納過悶兒來,龍哥這是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
龍哥總是斜著眼看人,而且看人的時候還總是皺著眉頭,抿著嘴,大家都覺得龍哥智力有問題,有可能是個傻子。
再加上龍哥有個瘋瘋癲癲的媽,他媽總是在家大喊大叫,每次叫嚷的時候全胡同都能聽見,一會兒罵一句,“小Z龍,你王八糕兒C的”,一會兒又罵一句,“小Z龍,你真他媽難揍!”那聲音,真的特別大。就衝著龍哥這個媽,我們也不敢跟他玩兒啊。
龍哥還有個太太,這個太太不是他媳婦,而是他爺爺的媽。
這個老太太脾氣不好,我記憶中她總是在他家的門口坐著。他穿著一條深藍色的厚棉褲,一件藍黑色的大棉襖,手裏拿著一根龍頭拐杖,屁股下什麼也不墊,就那麼直接坐在地上。
我們胡同裏的小孩兒們經過他家門口,他就吐口水,扔小石頭子,小聲罵我們,用拐棍兒打我們。
我們小時候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都是一個胡同裏的,而且我們還都是小孩兒,他為什麼總是欺負我們這些小孩兒呢?
我跟著我媽經過她家門口的時候,這個老太太就不會對我們動粗,我心想,她原來是個“欺軟怕硬”的壞老太太!哦,我們小屁孩兒經過的時候,她就打我們,罵我們,用小石頭子扔我們。有大人陪著,或者大人獨自經過的時候,她就連屁也不敢放了!什麼人嘛!
就因為這樣,我們胡同裏的小孩兒們才會故意去招惹,或者說是挑戰,這個老太太。
每次見她坐在家門口,不管是誰見到了,都會把胡同裏的其他小孩兒叫出來,然後在老太太家門口兩側站兩排,然後一個一個地來回跑,小馬跑完了,小浩跑,哥哥西西跑完了,妹妹小爽跑,老太太就在門口對著孩子們罵街,吐口水,丟石子,揮拐棍兒。
孩子們哈哈大笑,老太太則像一個以命相搏的老戰士一樣,死死的守著自家的大門。
每當這時候,龍哥總會在自家院子中,遠遠的看著,歪著腦袋,皺著眉頭,擠咕著眼兒,遠遠的看著。不上前勸阻,也不上前幫忙。
龍哥家住在一個兩進的院子裏。
院子裏住著他爺爺奶奶一家,他叔叔一家,他們一家,還有這個坐在門口的老太太。按理說,這是四世同堂的大家主啊,應該過得非常幸福才對啊,但事實上,這個院子中真是矛盾不斷啊!
這個兩進的院子中間是一堵牆,牆中間有個月亮門兒。裏麵的院子是三間坐北朝南的正房,東西兩邊各一間配房,龍哥的爺爺奶奶和那個老太太住的是那三間正房,龍哥家住東邊兒這間配房,他叔叔家住西邊兒那間配房。
外麵的院子,是那種傳統的農村院子,黑色舊磚砌的廁所,人蹲在裏麵肯定能圍起來,但人隻要站起來,可就露頭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