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跪在地上的女孩聲音恍惚又縹緲,如夢話一般:
“殿下,您果然來救我了,我就知道您一定會來的……”
當公主雙手扶起苔絲時,查普曼伯爵這才明白過來,對方根本沒在同他說話,當然也不可能對他道歉了。
辛西婭的眼中從始至終都隻有苔絲一人。
牢房裏的其餘四名查普曼,對她來說就像是空氣與雜草一樣……
雖然也的確存在著,但,如在。
他眼睜睜看著兩名少女手牽著手離開牢房,臨走前,公主再度回過頭,查普曼伯爵又不死心地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辛西婭的視線略過他,停在獄卒身上:
“愣著幹什麼,鎖牢門啊。”
查普曼伯爵:“……?”
……
“殿下!”
走出地牢的最後一階台階上,辛西婭腿軟了一瞬,還沒痊愈的身體過於虛弱,差點原路摔回去,還好溫迪眼疾手快,和苔絲一左一右扶住了她,才沒發生慘案。
侍女滿臉擔心,“殿下,您一小時前才從昏迷中醒過來,現在的狀態還是太勉強了,要不我去把輪椅取來吧……”
“沒事,沒事。”辛西婭無所謂地擺擺手,“躺太多天了,我現在就想走路。”
“……一小時前?”
苔絲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辛西婭,你怎麼一點也不愛惜自己呢?至少也該休養一陣子再下床啊。”
“我說過會保護你的,當然要盡快趕過來了。”辛西婭理所當然道,“把你丟在地牢裏,那算什麼保護?”
“……”
苔絲緊抿著嘴唇沒說話,但辛西婭從兩人交握的手上感覺到,她正微微顫抖。
是仍然在後怕嗎?
“抱歉啊,苔絲,害你被冤枉了……”
辛西婭隻能按照常識猜測對方此時的情緒,“一定很委屈吧?”
出乎她的意料,這句話剛說完,苔絲‘哇’地一聲就哭了。
“??!”
公主驚慌失措。
前一秒還好好的人,怎麼突然就哭得像個小孩一樣?
……是她說錯話了?
……
從小不受寵的孩子總是比同齡人更加懂事、更加堅強。
被抓進不見天日的陰冷牢房裏的時候,苔絲沒有哭。
被父母、兄長和姐姐一起指責排擠的時候,苔絲沒有哭。
被冤枉、被審訊、甚至馬上要被拷問的時候,苔絲也沒有哭。
可當麵前這個臉色白得接近透明,像是隨時都會因虛弱而暈倒過去的女孩,出現在牢門之外的時候……
她抬起頭,再次望見對方湖水一般清澈又柔和的眼睛的那一刻,真的很想哭。
苔絲咬緊牙忍耐著,大庭廣眾之下絕對不能流眼淚,會顯得很軟弱,家族多年的教育不允許她如此失態。
而且,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可這時,對方卻問自己……是不是很委屈?
苔絲的淚水終於決堤。
她想說,是啊,是很委屈,委屈死了。
可比起委屈的情感,那份像蟻群一般啃噬著她的心的愧疚,更令她痛苦。
“辛西婭,我……”
苔絲抽泣著,聲音斷斷續續的,“我一直……都在利用你。”